突然他的胳膊开始升起疼痛，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黄土地面上，岁聿不敢回头，眼睛盯着地面发呆。
解昼往前几步，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走到了岁聿身前。
晏微压着心头怒火道：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吗？”
晏回也走过来，道：
“清规，岁聿手握断香刀，是我魔族得力之人，他不能跟你走。”
别衔月的目光落在岁聿缺失的胳膊上，眼睛发涩：
“殴打同门，叛逃，与魔族为伍，按罪当罚。”
随着器灵陆陆续续的消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站在远方的层岚看不过去，没好气道：
“如今牧天阴已死，方才我听魔尊说岁聿在这里面也是出了大力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是魔族了，在魔界这边又有他师姐护着，怎么看都比回涿光山强吧？
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他到底在追究什么？让岁聿回涿光山继续受罚？他到底有多恨岁聿？”
“我真受不了他……”
层岚越说越气，准备上前阻拦别衔月，被繁霜一只手拉住：“你别去了。”
繁霜神色复杂道：
“他要做什么事，没人能拦住的。”
层岚不可思议道：
“我们两个好歹也是看着岁聿长大的，你也这么狠心吗？叛逃堕魔是大罪！这两桩事情加起来是要下寒狱的！自古进了寒狱的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何况他还断了一只胳膊。”
繁霜叹息：“我知道，但是你信我，清规不会让他死的。”
层岚望着他笃定的神色，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出于对繁霜的信任，她退了回去，嘀咕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群中心两波人僵持不下，解昼道：
“清规仙君，你先把剑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啊。”
别衔月收起剑，紧紧盯着那个不愿回头的背影，固执道：
“跟我回涿光山。”
“倘若我说不回去，你当如何？”
岁聿慢慢转过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迈出这一步的。
他的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身上沾着灰尘和血迹，与对面那个不染尘埃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岁聿望着他的脸，想从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上找到一丝往日熟悉的痕迹。
不过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好似之前他们一同经历过的事情只是岁聿的一场幻觉。
别衔月只给他简简单单八个字：
“违抗师命，罪加一条。”
岁聿忍不住笑了，嘲讽道：
“你还真是和之前如出一辙，师尊。”
“我跟你回去。”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晏微张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岁聿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
“没事。”
打不过逃不掉，岁聿心里清楚，他没有别的路，只能跟着别衔月回去。
别衔月上前几步，伸出手下意识想扶住他，却被岁聿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看向晏回：
“尊主不必担心，断香刀我不会带回修真界。”
别衔月手指蜷了蜷，又一次朝他伸出手，这次他抓住了岁聿的手，动作称得上小心翼翼，不等岁聿反应过来，他们就直接瞬移回到了涿光山。
屋内无声沉默，别衔月给他治疗止血，到了要脱脏衣服时，他才开口：“要脱掉。”
他没有走的意思，跟木头似的站在原地，岁聿当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脱衣服，他粗暴的用手撕开自己伤口附近的布料，露出瘦削的肩膀。
别衔月看不惯他这么粗暴对待自己，蹙眉提醒：“当心伤口。”
岁聿抬眼看他，突然问道：“师尊什么时候恢复的？”
别衔月回答：“半个时辰之前。”
岁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真快啊。”
别衔月“嗯”了一声后，二人相顾无言。
在别衔月傻掉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会冷场，别衔月会兴致冲冲地告诉他门前路过几只蚂蚁，捡到又粗又直的树枝会炫耀给他，还会收集硕大漂亮的落叶送给他。
他们还会一起躺在屋顶看星星，然后拥抱，接吻……
岁聿看着表情很少很冷的男人，心中的酸涩压得他喘不动气。
过了会，还是岁聿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按涿光山条规，我应该下寒狱吧？”
别衔月顿了顿，说：
“伤好再去。”
伤口在隐隐作痛，岁聿垂眸，发出一声冷嗤：
“我就知道，你是真想把我关进去。”
别衔月眼中慌乱一瞬，开口解释道：“叛逃一事，若轻轻放过，恐无法服众，所以……”
岁聿握紧自己衣服布料，不耐烦打断他：
“我的名声早就臭了，师尊是想自己的清白名声不受到影响才是吧？”
别衔月被他噎住：“我……”
岁聿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捂住发热的眼睛，鼻子发酸：“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干什么。”
“说我天赋差劲不思进取的是你，死缠烂打对我说喜欢的也是你，你说你有苦衷但对苦衷缄口不提，就算变成傻子也不忘给自己下禁言咒，我想知道原因，追究原因的过程基本上全身碎了一遍……”
“到现在你又想恢复之前那种样子，打碎我对你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希望。”
岁聿捂住自己流下来的眼泪，抽了抽鼻子，苦涩嘲道：
“你的苦衷是苦衷，所以可以无视别人的感受是吗？”
“你他妈谁啊……凭什么这么作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