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官爷。”
林卿璇眼眸深沉近墨，眼底藏着淡不可见的寒意，她转过头冲着绿拂招了招手，覆在耳边嘱咐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三人站在大理寺衙堂，她冲着高高在上的范大人欠身行礼，镇定自若道：
“林卿璇状告名下商铺花间集的马晓千，监守自盗，利用掌柜身份偷盗上香品材料，售卖给武安侯府。”
“同时民女怀疑，他就是泄露花间集香氛配方之人，还请大人明鉴。”
“你就是林卿璇？”
上首的范大人闻言眯了下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林卿璇淡然回应：“正是民女。”
说罢，她只觉一道阴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打量许久才缓缓移开，随即便听这人继续道：
“你可有确凿证据？”
“有。”
林卿璇从怀中取出两本账册，以及马业的亲笔供述书，递交给堂上的书吏，书吏转身呈给这人审阅。
马晓千见状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辩解：
“大人，小人冤枉，那是林卿璇为了诬陷我故意捏造的证据，求大人为小人伸冤啊。”
“诬陷你？”林卿璇嗤笑一声，悠悠道：
“你不过是我雇佣的掌柜，我诬陷你有什么好处吗？”
话音刚落，范大人便沉声开口：
“肃静，本官没有问话，任何人不得作答，林卿璇，你不过是一介妇人，难道还要越过本官审案吗？”
此话明显是一种警告，林卿璇皱了下眉不再作声，一旁的马晓千虽面色苍白，眼眸却滴溜乱转。
“马晓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范大人放下账册，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晓千浑身一颤，下意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他张了张嘴，随即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叩首道：
“大人，小人的确盗用了店铺中的香品材料，可售卖给武安侯府及泄露秘方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是林卿璇，是她记恨武安侯，才想借此事攀咬侯府，还请大人明鉴。”
“此话不无道理。”范大人冷眼望向堂下女子，眼中闪过一抹鄙视。
“荒谬。”林卿璇神色淡漠，眼眸一沉，毫无畏惧地的对上这人视线：
“马晓千与沈老夫人身边婢女，在凉心亭相会众人所见，这难道是巧合吗？”
听了马晓千的话，宝娟似是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反驳道：
“大人，奴婢只是恰巧路过那儿歇息片刻，与这掌柜并不相识，一切都是林卿璇诬陷侯府的伎俩。”
“是吗？”林卿璇转过身，眸若寒星，语气讥诮：
“你说你并不认识他，那为何要给他银票呢？”
“你怎么知道？”
宝娟闻言脱口而出，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随即反应过来，神情猛然一变。
林卿璇见状浅然一笑：
“只是炸你罢了，没想到你直接招认。”
当时十九虽隐藏在附近，却因距离较远，只是看见这人给了马晓千什么东西，银票也只是她的猜测，没想到竟猜对了。
说罢，她抬头看向范大人，声音凛然：
“大人，这两人分明认识，可宝娟却谎称不认识马晓千，可见她不仅藐视公堂，还心中有鬼，此事定与武安侯府有关，还望大人秉公断案。”
范大人闻言眉头紧锁，派人对马晓千搜身，随即一张百两银票呈现在众人眼前。
见状，他看向宝娟的目光冷厉深邃，良久，厉声问道：
“宝娟，你还有什么可说？”
“大人，奴婢、奴婢是有苦衷的。”倏然间，宝娟眼眸一亮：
“奴婢与马晓千乃两情相悦，所以才会给她银两，但这与侯府无关。”
“你们两情相悦？”林卿璇像是听到笑话般，唇角微弯，语气讽刺：
“武安侯府沈老夫人的婢女，上赶着给一个商铺掌柜送银钱做妾，你觉得有人信吗？”
马晓千此时也反应过来，扬声反驳：
“林小姐，你不能因为自己被弃，就说我们两人不是真心相爱吧。”
林卿璇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好，我暂且不追究你们两人的感情，我且问你，你说挪用的香品材料不是卖给武安侯府，那请问卖给了谁？”
“那是专门做香品的材料，也只有香品店才会用，只要你说出来，大人定会派人去查，到时不就能洗清武安侯府的嫌疑了吗？”
“我、我……”
马晓千之前也是随口一说，只为撇清武安侯府的嫌疑，毕竟将权贵人家牵扯进来，他十条小命也不够活。
但此刻被这人一问，却又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余光瞄向范大人冷峻至极的神情，他心中陡然一颤：
“我扔了，我扔到了护河城中。”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顺着这话继续道：
“因为我恨你，我知道你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掌柜，迟早会找个理由辞退我们，既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说罢，他色厉内荏的抬头望向林卿璇，却只见这人脸上一片平静之色，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一道散漫悠缓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你说你没卖，那你还赌坊的一千两是从哪里来的？”
见这人神情霎时僵硬，林卿璇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几张供述书递给官吏，解释道：
“大人，马晓千赌博成瘾，以至于输的倾家荡产，欠了许多高利贷，可不久前这人突然拿出一千两还债。”
“这让民女十分疑惑，一个毫无背景的掌柜，是怎么突然拿出来这么多钱的？”
说罢，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宝娟，饶有深意道：
“不会也是你的相好送的吧。”
“不、不是。”
宝娟吓得连忙摇头，一百两已是极限，没人会相信她一个丫鬟手中有千两银子，若是再被认定她偷窃主家东西，那她这辈子就毁了。
大堂之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范大人脸色愈发凝重森冷，他目光如炬的审视着眼前之人，厉声道：
“马晓千，你可知欺瞒公堂，罪加一等？”
马晓千颤抖着嘴唇，却再也编不出一句谎言，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卿璇竟将他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良久，他无力的垂下头，声音低如蚊蚋：
“大人，那些东西，我卖给了一个、一个神秘买家，但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他突然联系我，我见财起意……求大人饶命。”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林卿璇双唇微勾，目光慑人，正要再次开口时，却被一道暗哑的声音打断：
“武安侯府，可不是谁都能污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