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武安侯府与林卿璇在时大不一样，曾经的沈氏虽不管家，但在府中仍旧一言九鼎，想要什么便拿什么。
可自从白菱芷嫁入侯府，她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库房中馈牢牢把握在白菱芷手中，任谁也休想拿走一分。
明眼人都能看出，白菱芷才是府中真正的掌权人。
只有先保全她，自己和家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宝娟心跳如雷，越想越觉得心中想法可行，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直起身跪爬到白菱芷面前，颤抖着声音道：
“少夫人，事到如今已无法隐瞒，我们就招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范大人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白菱芷心中一跳，恨不得将宝娟撕个粉碎，她低下头目光狠厉，眼神中满是警告：
“宝娟，你在胡说什么？”
宝娟害怕的浑身颤抖，随即咬了咬牙，心一横，硬着头皮哭道：
“奴婢知道少夫人是想替沈老夫人隐瞒，可事已至此，您若再不坦白，就真的落得个偷盗之罪了。”
“奴婢知您一片孝心，可您也要为未来的世子考虑啊。”
“你……”白菱芷瞳孔紧缩，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张了张双唇，原本想要怒斥宝娟说谎，可倏然间，这人最后一句话浮现在脑海。
的确，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她将来的孩子考虑。
想到这儿，她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涌上喉咙的话也咽了回去，只是垂首低眸，让人看不清表情。
“真是满口谎言。”
林卿璇怔愣须臾后摇了摇头，锐利的目光埋没眼前两人：
“你说白菱芷是替沈老夫人隐瞒，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早就知道此事，甚至是两人合谋，只是如今被捅出来，她便将罪名推到老夫人身上。”
宝娟抬手抹了抹眼泪：
“就凭奴婢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若真如你所说，少夫人为何不用她的心腹，而非要用奴婢呢？
“你大可问问马晓千，他可曾接触过除我以外的侯府中人？”
马晓千闻言险些迷惑，若不是他清清楚楚记得，两人见面时，宝娟一口一个少夫人，他当真要以为这件事是沈老夫人的主意。
当初他以次充好，原本只是想换些银钱，可不知怎的竟被武安侯府知道此事，那时便是由宝娟和自己洽谈，让他将这些材料低价卖给她们。
后来他时运不济，赌博输得倾家荡产，就在走投无路时，也是宝娟联系他，替他还债。
甚至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将花间香氛的配方泄露给她。
从始至终都是宝娟出面。
既然这人敢说这话，想必就不怕马晓千反驳，林卿璇冷眼看着她，继续问道：
“那我就不解了，既然你是沈老夫人的丫鬟，为何要卖主求荣？”
“没有。”宝娟立刻脆生生开口，泛着泪水的眸子满是哀痛：
“沈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愿看到少夫人因被冤枉而名声受损，也不愿看到老夫人因做错事而被惩罚。”
说着，她转过身对着堂上的范大人，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扬声道：
“所以……奴婢愿替老夫人恕罪，打板子、坐牢，甚至要了奴婢这条命都行。”
偷盗配方这种事，在大雍国不算什么大罪，最多赔钱或罚顿板子了事，无论如何，至少她不会因此丧命。
范大人见状不禁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若在旁人看来，这丫鬟卖主求荣罪大恶极，可在这人眼中，她的举动却是忠仆护主。
“马晓千，你也认为如此吗？”
林卿璇垂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目光中带着一丝冷然，循循善诱道：
“你就没想过自己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吗？”
“否则赌博赢得好好的，怎么就落到借高利贷的份上呢？为何宝娟又偏偏在那个时候找上你呢？”
“我思来想去，只能是有人在背后设计陷害你，她们想要害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她们手中的一把匕首罢了，用完就扔，无人在意。”
围观群众闻言神情一言难尽。
所谓背后之人，如今看来，不是白菱芷就是沈老夫人，武安侯府中的人如此对待林卿璇，怪不得当初她宁愿滚钉板也要休夫。
想到这儿，她受过的苦难仿佛跃然于眼前，众人不禁心软。
“林卿璇，你就这么记恨我，拐弯抹角要将我拉下水吗？”
良久未曾说话的白菱芷抬起眼皮，面容森冷惨白：
“不仅利用马晓千的妻儿，还想引诱他说出对我不利的话，你究竟意欲何为？”
林卿璇笑了笑，话锋一转：
“这么说，你是承认指使马晓千泄露配方的人是沈老夫人？”
白菱芷眼神闪躲不再言语，倒是马晓千沙哑至极的声音响起：
“一直都是宝娟和我联系，我只知道背后主使是武安侯府中人。”
事后，他也想过是白菱芷设计他赌博，但错误已成，他根本回不了头，只能一路走下去。
就算将白菱芷咬出又能如何？还不是便宜了林卿璇，这两个人他同样痛恨。
见这人死咬着不松口，林卿璇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冲着范大人正色道：
“大人，如今案件已明。”
“马晓千偷盗花间集材料，售卖给武安侯府沈老夫人，之后老夫人又指使马晓千偷盗并泄露花间香氛配方，使得民女商铺造成不可预估的损失，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
范大人神情无奈的拍响惊堂木，看向她的眼神着实厌恶。
这个女人也太能闹腾，谁娶了她，简直是娶红颜祸水回家。
名声败坏还是小事，说不定还会官途尽毁丢了性命。
“按大雍律，判处武安侯府沈氏罚银一万两，三日内交由林卿璇处置。”
“宝娟杖责三十大板，马晓千杖责四十大板，流放三千里，罚三年劳役，即刻行刑。”
说罢，他示意书吏将林卿璇手中的供述书呈上，虽然当事人都已承认，但这些证据还需整理呈交给刑部审阅。
林卿璇见状抿了下唇，冲着堂上之人为微微欠身，底气不足道：
“还请大人恕罪，这些纸张不过是家中婢女练字的草稿，民女手中并无切实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