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露思忖之色。
实话实说，经今次这几番见面相处，祁树广的学士眼界及人品，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这松鹤书院山长，确实数他最为合适。
如此，皇帝便开口道，“既然诸位一致推选祁先生，还望祁先生能勉为其难，为松鹤书院尽力。”
这话一出，长公主心间一定。
宋昭玉则是大喜，忙看向祁树广。
而既有君王如此发话，祁树广自是别无选择，只好应道，“草民何德何能，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只能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皇帝便点了点头，目露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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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一言，松鹤书院山长之位尘埃落定。
解决了大事，也不怕接下来再有什么明枪暗箭了，宾客们喝酒喝的更加畅快。
眼看着夜幕逐渐低垂下来，时候已是不早，酒宴也近了尾声。
众人三三两两行礼作别，纷纷出了园中。
今日为了从简，宋昭玉是蹭了长公主的马车来的，此时依然蹭着一起出宫。
看得出来，今晚定下祁先生后，长公主心情不错，不止方才喝了些酒，此时，还时不时随着被夜风吹起的车帘瞥一眼车外，目中竟然有些笑意。
宋昭玉看在眼中，心间更是兴奋。
嘿嘿，从今往后祁先生留在京城，两个人也算离得近了，时不时能听到对方的消息，甚至还有可能会见几次面......
比起从前天各一方杳无音讯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嘤嘤。
大抵是有些太过入神，一不留神没控制好表情，却听长公主忽然问她，“怎的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宋昭玉一愣，赶忙找借口道，“呃......其实就是，我想起今晚宴间，顾夫人说她与顾先生的旧事，觉得有些好玩。没想到顾先生如此有名的才子，年轻时竟然为了见顾夫人一面，就跑去街上摆摊算卦。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好有趣。”
闻言长公主也被逗笑了，叹道，“可不是？人年轻时谁没犯过傻呢？好在找对了人，两口子能白头到老，也是难能可贵的福气。”
语罢却在心间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若她当初在未嫁时遇见那人，如今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宋昭玉察言观色，见长公主忽然没了笑意，又是一脸沉思的模样，已经猜到长公主是想到了自己，于是赶忙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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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
大抵是选院士的事情落下帷幕。
这几日宋昭玉都没再收到什么举报用的信件了。
只是因着这件事，皇帝想着这大帮子外地来的都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皇城内是否也有着不少藏污纳垢的地方？
所以，虽然事情落下帷幕，但皇帝仍然还是要求谢羡玉去查查皇城内其他官员的情况。
谢羡玉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查了几天几夜，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的时间，就去找宋昭玉。
看到她百无聊赖坐在那里，又摸着肚子显然是有些饿了，于是用这几天搜集到的资料逗她开心。
“我这里有些有趣的小故事，你要不要听？”
谢羡玉说着便递了一个温热的韭菜盒子递了过去。
宋昭玉宛如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看见了甘泉，当即接过往嘴里塞。
我天！好美味的韭菜盒子！
面皮有着淳朴的麦香，知道她不喜油腻，调馅只用了豆腐和韭菜，烙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放油，吃起来清淡淳朴，却又十分鲜香。
真是正合她的胃口。
宋昭玉：“这是哪家店的？好好吃哦，我以后也要去买。”
谢羡玉勾勾嘴角，“我做的。”
宋昭玉呆滞，当即呛咳起来。
谢羡玉连忙给她递出去一瓶茶水，“有这么惊讶吗？”
茶水温度刚刚好。
宋昭玉喝了一大口顺嗓子，“......确实挺令人惊讶的。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八卦故事，说来听听。”
谢羡玉也由着她生硬转开话题，“这件事起因还是挺有趣的，是有个学子在贡院街上买东西被人坑了，才牵扯出来的。”
“嗯？”宋昭玉闻言来了点兴趣，“所以这是要查处那些虚抬价格捞钱的商贩？”
谢羡玉摇摇头，笑着喝了口茶水，“不是。”
宋昭玉顿时更好奇了。
根据谢羡玉放出来的小钩子追问，“那这学子被人坑是怎么回事？”
谢羡玉：“那贡院街不是都卖文房四宝的吗？那学子上的学堂指定写字要用白麻纸，那天他的纸刚好用光了，就去贡院街买，结果拿到手发现那纸不太对，想跟那店家理论来着，还好跟着的人劝了劝他，他这才没深究，出来换地方买了。”
“这事本来到这里都要了结了，但说起来也是奇怪，那贡院街不知怎的，好几家的纸都是以次充好，所以这学子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在街边随便一个小铺子里买到了真正的白麻纸。”
宋昭玉闻言也是奇怪，“论说那贡院街是京城最有名的买文具的地方，大多学子都去买文具，店家竟然还敢以次充好，叫人买不到好纸？”
却听谢羡玉笑了笑，眼神却是冷的，“很简单，因为朝中有人借着职位谋取私利，把京城主要的几家文具店都给垄断了。”
“有些事情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搞垄断？
宋昭玉顿时更加来了兴趣，“竟然还有人如此大胆？究竟是谁？”
谢羡玉：“这人叫包启文，现任国子监司业，平时负责国子监日常事务，他自己早几年悄悄在外头开了个造纸作坊，用便宜的麻沙纸当成白麻纸往外卖，把贡院街好几家文具店进货源都给包了。”
“除此之外，还有包了国子监和其他几家朝廷下属的书院，学生们平日用的都是他的纸。”
宋昭玉觉得奇怪，“居然如此毫不遮掩？就没人发现吗？”
谢羡玉：“他在国子监这个位子上好多年了，跟许多书院都打好了关系，再者，平日给老师们用好纸，给学生们用次等，学生们年幼无知，老师们又怕惹麻烦，再说花的都是朝廷的钱，谁爱去管那个闲事？”
宋昭玉嘶了声，“每个书院至少有几百个学生，每日用纸，也是很大的消耗，他岂不是赚翻了？”
谢羡玉：“那可不是，这些年下来他赚的盆满钵满，堪称占朝廷便宜的头号硕鼠了。”
宋昭玉：“那就没人发现吗？”
谢羡玉又冷笑了声，“这人表面上可会装穷了，家里住的都是十几年前的老宅子，还时不时漏雨那种，平日里衣裳洗的发白，跟老婆俩人还每日粗茶淡饭，看起来抠搜至极，旁人谁能想到呢？”
宋昭玉听得满头问号，“那他赚这些黑心钱有啥用？这不是啥都享受不到？”
谢羡玉：“谁说享受不到？这人其实多年前就在京城金明池旁的豪宅区买了一个视野最好的望湖豪宅，里头安排了美婢无数，生生造了个酒池肉林，每几日就过去享受一下。”
宋昭玉：“......”
宋昭玉忍不住犯恶心，“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个瓜，足可以入选宋昭玉有史以来听到最离谱的瓜之一了。
这个姓包的大老鼠，平时跟老婆在家吃糠咽菜装穷，自己却在外头悄悄弄了一个酒池肉林享受？？？
宋昭玉又问：“那他老婆知不知道？”
谢羡玉：“知道什么？酒池肉林？那当然不可能。这包启文的媳妇杜氏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要是知道这事，还不早砍了他了。”
宋昭玉：“我是说他挖朝廷墙角赚黑心钱这事，他老婆知不知道？”
谢羡玉“哦”了声，“那是知道的。不光知道，对于这事儿他老婆还挺支持的，所以才心甘情愿跟他一起装穷啊，不然他好歹一个朝廷命官，一年还有那么多俸禄，无论如何也不该穷成这样不是？”
可宋昭玉又不明白了，忙问，“既然知道，那他老婆就没奇怪他的钱去哪儿了吗？毕竟酒池肉林也得花不少钱啊！”
谢羡玉摇摇头，“这人每月从黑钱里拿出一小部分给老婆，一大部分自己悄悄留着使。毕竟钱多，哪怕这一小部分也很是可观的。”
“再加上这杜氏毕竟是个深宅妇人，没读过什么书的，又不知道他真实的账目，所以就没怀疑过他。”
“这妇人现在每天认认真真的跟他一起装穷，只盼着哪天黑心钱赚够了离开京城回家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