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在农家乐的包厢内,气氛略微有点尴尬,店里几女孩子和文白景几人并不熟,陆羽担负起活跃气氛的重任。
席间叶蓁蓁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便吃不下了。
叶晗曦吃完开始乱跑,一个不留神就跑到包厢外,王优怀孕后胃口不错,筷子没有停过。
叶蓁蓁对王优说:“你慢慢吃,我去照顾晗曦。”
王优有点不好意思:“姐,一会儿我吃好就去找你们。”
叶蓁蓁让王优好好吃饭,她追着小家伙跑出来,好容易才追上。
农家乐是座仿古木屋,檐下挂着一排红灯笼,廊道边有个池塘,池塘里覆满藻类,一池水碧绿如染,平静无波。
叶蓁蓁抱着叶晗曦来到水榭亭,看向那一池碧波。
小家伙大概犯困了,一个劲儿揉眼睛,又不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奶声奶气的发嗲:“姑姑,讲故事...”
叶蓁蓁托着她的脑袋,踱来踱去,放轻声音说:“那你把眼睛闭起来,姑姑给你讲故事,好吗?”
小家伙在她肩膀上蹭脑袋,眼睛半阖,没有说话。
清风徐来,吹拂着她旗袍的裙摆,宛若绿荷叶卷在风中。
叶蓁蓁一脸恬静,轻轻摩挲着小家伙的后背,声音很轻很轻:“那我开始讲喽,你要认真听呀。”
风吹拂着她额间的几缕碎发,她面若莹润光泽的白玉籽,一袭绿色旗袍,如同晃在微风中的一枝清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小家伙在她怀中渐渐安静下来,脑袋靠在她肩膀。
文白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眉头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微不可察的锁了几分,眼眶泛起灯笼的红色。
连同眼底的那层水雾,也沾染上灯笼红。
他神色空白了一瞬,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胸腔悄无声息的碎裂开来。
文白景抬起手抵在唇边,许久也没有拿下来。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她翻来覆去讲,用在两代人身上。
文白景不由自主地来到她身侧,低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学会新故事吗?”
叶蓁蓁先是惊了一下,听出来是他的声音,松了一口气,突然身体僵滞数秒,像是受到某种触动,掩饰性地侧过脸,不敢看他。
耳边传来冬日结冰的湖面一丝细微的裂痕声,恍若无闻般,湖面只看见一根白发丝,湖底的裂痕却是纵横交错,极速碎裂开来。
人失去平衡,站不稳。
那是心碎的声音。
他们同时听见了那声细微的冰裂声。
文白景担心她抱不动,主动伸出双手,体贴的说:“孩子给我。”
叶蓁蓁调整好情绪,这才敢转过脸注视他,有点犹豫:“会弄醒她的。”
水榭亭下,他们如同幸福的一家三口,画面温馨又和谐。
文白景见她快要抱不稳,知道她没有力气了,又说:“给我试试。”
不等叶蓁蓁表态。
小家伙抬起脑袋,眨着惺忪睡眼,喊了声:“姑父...”
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家伙,说醒就醒了,叶蓁蓁有点泄气:“都怪你来捣乱。”
“好,都怪我。”文白景从她怀中抱起孩子,动作不太熟练,“你怎么醒了?快点睡吧。”
小家伙瞬间来了精神,生龙活虎起来,搂着文白景的脖子说:“姑父,讲故事...”
风水轮流转。
叶蓁蓁突然笑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过文白景可比她肚子里有货。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红灯碧水映照在他身畔,晚风吹来十里荷香。
叶蓁蓁倚在美人靠,看见他满脸慈父般的笑容,失神了很久。
她回忆起当年,如果她事后没有偷偷吃药......运气好的话,孩子应该比叶晗曦小半岁左右。
王优吃好饭,急急忙忙赶来,从文白景手里接过孩子,说要带着孩子先回去睡觉。
亭下只剩他们两人。
夜风微寒,檐下灯笼在寒风中轻晃,叶蓁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将开衫拢紧。
数秒后,肩膀突然多了几分重量。
文白景将西服披在她肩上,言辞间的温柔漫溢出来:“还冷吗?”
叶蓁蓁摇头不语。
月华收练,檐下的一盏盏灯笼如红烛摇曳生姿。
往事如春梦笙歌,仿佛灯前事。
文白景抬手捋着她被风凌乱的发丝,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情:“你还好吗?”
叶蓁蓁浅笑,眼神不停闪烁,余光都不敢瞥他:“刚开店的时候,为了节约五毛钱,我和钟离带着店员一起穿吊牌……”
文白景静静望向她,轻抚她的面颊,“蓁蓁,是我让你受苦了。”
叶蓁蓁含笑着摇头,轻声问他:“12年你说是我喝多了给你打电话,所以你才出现会在我家,是不是你拿我的手机打的?”
文白景脸上漾起笑意,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逗笑,突然想起旧事,脱口而出:“你有没有去卖袜子的店铺替我澄清?”
叶蓁蓁笑得有点心虚,不好意思的转过脸。
文白景捧起她的脸,一寸寸的细细端详,他深邃的眼睛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和你初恋在一起?”
灯笼下,他面色清爽,鼻梁高挺,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双眼皮,唇形柔和。
叶蓁蓁眼帘低垂,“我不爱他了。”
文白景一开口,露出白净的牙齿,如一粒粒饱满光洁的白玉:“那你还爱我吗?”
叶蓁蓁心尖泛起淡淡苦涩,眼神呆滞好久,幽然地说:“你知道吗?夏桐这个半仙结婚了,王优刚怀上二胎,钟离和陆羽这对冤家好事将近……”
清泠泠的声音,如深幽山谷的冷风吹过檐下。
他们并肩静坐于亭下,流月无声,七载春秋如一梦。
陆羽和钟离也来到亭下,拉着他们二人去山庄的KtV唱歌,说一群人都等着呢,不能扫大家的兴,出来玩要尽兴。
叶蓁蓁有点尴尬,那三个字对她来说,如同噩梦般的存在,是她摆脱不了的黑历史。
陆羽接着说:“一起去吧,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钟离拉着叶蓁蓁边走边开解,总不能一辈子不唱歌吧,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
走进包厢内,气氛很是热闹,借着昏暗的光线和酒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迅速拉近。
一行人推杯换盏,遏云绕梁,见他们进来,店员腾出主位让给他们,文白景先坐下身,见她站着不动,伸手拉她坐在身边,店员又递过来酒杯和话筒。
叶蓁蓁摇头推辞了酒杯,笑着说大家喝好玩好,她先休息一会。
吴律师和小朱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们和店员摇起骰子,偶尔合唱一支歌。
一片欢声笑语。
唯有叶蓁蓁多少有点坐立不安。
文白景在她耳畔问:“我们一起唱首歌?”
没等叶蓁蓁回答。
文白景起身去点了一首歌,拉着叶蓁蓁走到屏幕前,她梦游似的接过文白景递来的话筒。
前奏响起时,叶蓁蓁鼻头隐隐泛酸。
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他们深情对唱,文白景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
———《因为爱情》
一曲唱罢,叶蓁蓁低垂下头,紧握话筒,额间两缕刘海垂在脸颊两侧,她掩饰性地闭起眼,眉头深锁,精致的五官拧成一团。
文白景克制的绷紧唇角,有点不忍看她,又舍不得挪开视线,缓步走向她,试图去拉她的手。
众人纷纷起身鼓掌叫好。
叶蓁蓁抬起头,不争气地眼泪落下来,她急忙抬手抹泪。
钟离走来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叶蓁蓁故作坚强地仰起头,努力挤出笑容。
这首歌迟到了六年多。
他们也曾有过炙热的爱情,此刻他们已不再年轻。
叶蓁蓁放下话筒,慌忙地冲出包厢,一路往房间的方向跑。
旧时月色,在今夜重现。
叶蓁蓁冲进夜色,疯狂地向前奔跑,眼泪随风钻入鬓发,她紧捂着嘴,害怕不小心哭出声来。
文白景跟着跑出来,三两步便追上她,拉过她的胳膊,紧紧将她搂住,说话时鼻音有点重:“怎么又不听话,你的脚不能这样跑…”
“混蛋,你这个混蛋……”叶蓁蓁不停打他,往事不停涌上来,痛楚如惊涛拍岸,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情绪已然失控,涕泪纵横地抱着他,三年多了,她再也压制不住想要拥抱他的念头。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可靠,带着陌生又熟悉的体温,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入急湍中。
文白景将她打横抱着,她的眼底早已涣散,一切都模模糊糊,唯有文白景的面容清晰明朗。
天地岑寂,两人就这么行走在清秋的夜里。
他抱着她爬到二楼,他陷入沙发,她困囿于他怀中。
文白景从纸巾盒抽出纸巾,一点点替她擦拭眼泪,红着眼眶安慰道:“傻瓜,再哭明天怎么见人?”
叶蓁蓁抽噎了一会儿,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看向陌生的房间,挣扎着准备从他怀中起身:“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文白景牢牢禁锢住她,嗓音有点低沉:“你说我想做什么?”
叶蓁蓁瞬间警觉起来,使劲推他,语气满是焦急:“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腿侧的盘扣不知不觉松开。
文白景的唇在她耳畔辗转,炙热的温度落下来:“你最好大声一点,这座别墅太偏僻。”
叶蓁蓁白玉似的面颊瞬间飞上红霞,双手握拳抵在他胸膛,一脸抗拒:“不可以!”
文白景从裙底伸出手,颇有深意的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确定?”
叶蓁蓁扭过滚烫的脸,低姿态恳求他:“求你了,我们不可以这样。”
文白景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红色的证书,挑眉问:“现在可以了吗?”
不给她一点点反应的机会,说完便咬开她锁骨处的盘扣。
在她肩膀认真地啃起来。
叶蓁蓁呆愣了几秒,突然破涕为笑,低着头轻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文白景根本没有心思回答。
叶蓁蓁两手晃着他的脑袋,不死心的追问:“你说话!”
文白景掰开她的手,将她扔在沙发上,抬手松了松领带,取下袖扣放在茶几上,解开衬衣第一颗扣子。
俯下身子捉住她的双手,将领带慢条斯理地缠在她腕间。
文白景意味深长地说:“你今天穿成这样意欲何为?”
眼看文白景要扑上来。
情急之下,叶蓁蓁抬腿去踢他,力气稍微用的大了点,文白景眉头一皱,顺势捉住她的腿。
叶蓁蓁急中生智,仰起脸看他:“先让我鉴定一下真伪。”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文白景眼底是一片炽热的火焰,将她两只手按在头顶上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向她的唇瓣,叶蓁蓁手是用不上力气了,只能抬脚去踢,根本踢不到。
吻得难分难舍之际,叶蓁蓁扭开脸,轻声问:“你快点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文白景钳住她的下颚,气息急促起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想知道嘛……”
“你信不信我让你明天说不出来话......”
“告诉我好不好?”
“叶蓁蓁,我爱你......”
“我...不是问这个......”
“蓁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