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元州都督缪滔,他竟然只敢龟缩在城内防守,丝毫不敢主动出击。
想当初,朝廷给予了他如此众多的军队,可不是让他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的,而是期望他能够率领大军奋勇杀敌、收复失地啊!
“...如今这般畏手畏脚,真真是辜负了朕往昔对他的信任!”想到此处,韦兴不禁怒从心头起,对着众大臣破口大骂起缪滔来。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在场的几位官员自然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提附和皇上一同责骂缪滔了。
要知道,这缪滔可是韦兴的心腹之人,是他最为宠爱的昭仪的亲生父亲,韦兴的岳父之一。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有胆子去跟着皇帝一起痛斥自家的岳丈呢?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圣上,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韦兴一通怒骂过后,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其实仔细想想,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缪滔选择坚守虎祝关似乎也并非完全错误的决策。
只是,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重要的前提之上——中州绝对不能失守。
倘若中州不幸被秦军攻陷,那么届时从中州杀过来的秦军将会与元州的敌军合兵一处,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到那时,仅凭一座小小的虎祝关,又究竟能够抵挡得住敌人多久的攻击呢?
尽快寻求战机,在韦兴看来才是上上之策。
“定王韦云不是还停留在龙始关嘛,让他……”
韦兴正欲再次把兵权交给定王之时,朝堂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陛下!臣朱宣请求率军出战!”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韦兴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的前将军朱宣居然会在此时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出征。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宣身上。
韦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道:“爱卿所言当真?”
毕竟,朱宣年事已高,且久未上阵杀敌,韦兴不确定他是否真有此决心和能力再度领军征战。
然而,面对皇帝的质疑,朱宣毫无退缩之意,他拱手抱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陛下!臣绝无半句假话。如今国家危在旦夕,身为臣子理当为国效力。
还请陛下调派给臣一万精骑,臣必将率军前往虎祝关与那秦军决一死战!”说罢,朱宣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众人皆被朱宣的气势所震撼,而韦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前将军愿意领兵,朕实在放心不过了。
朕会从朝廷禁军之中给你抽调两万骑予以支援,望爱卿不辱使命,切莫让朕失望啊!”
得到皇帝的应允后,朱宣面露喜色,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信任,臣定当全力以赴,不破秦军誓不还朝!”
提起自己的这位岳丈大人,韦兴心中那可是相当有底。
想当初,他之所以甘愿迎娶朱宣的女儿,并助她登上如今晋国皇后的宝座,无非就是相中了朱宣这位手掌雄兵、威震一方的大将,还有其背后盘根错节、实力雄厚的家族势力。
虽说此时,他的新宠已然换成了缪滔的爱女,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对朱家的倚重。
相较于朱覃那一帮子晚辈后生,跟随韦如一路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走来的朱宣,显然要显得更为纯粹和忠心耿耿。
他对晋国的那份赤胆忠心,绝非那些乳臭未干的年轻后辈所能比拟。
以朱宣当下的年岁而言,本已到了功成身退、含饴弄孙的时候。
然而,丧子之殇犹如一道深深的疤痕,刻在了他的心间;再加上爱女在宫中渐受冷落,失去了圣上往日的恩宠,这些都令他难以割舍肩头的重担。
即便是身为朱家新一代代言人的朱覃,朱宣照样心存疑虑,放心不下。
别看朱覃头脑机敏、聪明伶俐,可打从儿时起,他便处处逊色于弟弟朱玉。正因如此,在朱宣眼中,从未将这位长子视作家族未来的掌门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朱玉竟然命丧于秦州,而且还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这件事使得朱宣对长子朱覃重新加以重视。甚至连那朱家族长之位,都是朱宣为了抚慰长子的心绪,主动拱手相让的。
现今,长子殷切地期望着他能够挺身而出,化解前方战线的紧张局势,面对这样的请求,他又怎能忍心回绝呢?
从皇宫踏出后,朱覃的面庞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心中暗自为自己再度成功化解一场危机而倍感欣喜。
相较于弟弟朱玉而言,朱覃在军事领域着实缺乏天赋异禀之处,正因如此,解决当前前线危机这一重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其父朱宣的肩头。
可是,当朱宣凝视着满脸洋洋自得的儿子时,他的面容之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喜悦之色。
反而,他突兀地抛出一句:“倘若为父此次出征遭遇败绩,又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朱覃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自己这久经沙场的父亲怎会有落败于秦军的可能?
他从未曾深思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未曾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然而此刻,朱宣却冷不丁地将这一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道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在朱覃耳边炸响。
刹那间,朱覃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许久之后,朱覃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但此时的他仍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若是不敌,据守不出就行了……”可话还未说完,朱宣便已然转身登上了那辆回府的马车。
车轮滚滚向前,扬起一阵尘土,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留下朱覃独自一人呆立当场,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