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叫蓝劲尧一怔。
“你们……”
他本以为今夜必死无疑,可谁成想??
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脑子?难道缺根弦吗??
那些死士之中并无妻主娘子,竟也敢搞这种夜袭?难道就没考虑过,哪怕抢先下手利用那些迷香放倒了不少人,可但凡有一位妻主娘子是清醒的,他们这些人都将必死无疑。
回想起前阵子在燕州西北地带,被江云庭以及白桉等人率领的人马打得丢盔卸甲,那些娘子的信香也很是强横,
蓝劲尧本以为这些人也肯定带一些妻主娘子用来护航,可谁知?
他当真是气笑,
“匹夫之勇!”
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开杀了!
…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以为是必死杀局,可谁知如今突然出现这样的转机,蓝劲尧立即下令,他那边的妻主娘子信香已全部释放。
“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夜十五脸色一闭,做事就要指挥人手,死士之中有人学过龟息法门,可短暂闭气片刻。
夜十五正准备让这些人前去营救江斯蘅等人,
可就在此时,
“铮!!”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阵琴声。
那悠扬而又恢弘的曲调渲染出一份悲壮,也衬出一份大气磅礴。
而下一刻,
“啊啊啊啊!!”
突然有人尖叫出声,只见蓝劲尧那边,那些妻主娘子本是胜券在握,但如今竟抱头嘶吼。
她们所释放的信香被强行打断,仿佛是受那琴音干扰。
万万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转机,夜十五看得愣住片刻,不禁想起出发之前,当时王妹曾说:“……让六儿跟你们一起去,有他压阵,绝无问题。”
那时夜十五本以为是因他和江斯蘅的性子不适合谋而后动,容易莽撞,或有不周之处。
可队伍之中并未被分配妻主娘子,夜十五心里为此直打鼓:“难不成是另外几地的战事太过严峻?不然王妹怎并未派遣那些娘子过来?”
出发前夜,夜十五曾私底下找他七哥嘀咕,而他七哥听后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那江六郎君虽不是妻主娘子,却也远胜寻常妻主。”
七哥是个谜语人,动不动就打哑谜,十五也算习惯了,可他回头一瞅小六儿江雪翎那孱弱纤细的小身板儿,少年看似弱不禁风,顿时就觉得七哥这一评价未免太过了些,许是高看了那个江小六儿。
可谁知……
“琴仙世家!《列阵曲》??他是琴仙沈家的后人?”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十五瞳孔也是一缩。
再反观江斯蘅,那些妻主释放信香时,他顶多也只是皱了一下眉而已,但看那模样似乎并不担心。
直至此刻,远方琴声持续传来,而江斯蘅也剜了个刀花,“来战!!”
他一声低喝,双目冰冷沉着地看向了蓝劲尧,仿佛已彻底褪去往日的浮躁骄狂。
他也有长进,
虽不如小六儿那么明显,可他江斯蘅也从未甘心平庸。
“轰!!”
当短兵相接,双方再度战作一团,而蓝劲尧一时哑然。
“琴仙世家……”
“沈家……”
天要亡他,便是曾短暂看见渺茫生机,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如浮华幻影,转眼成空。
…
山寨的暗道之中有些湿冷,一行人正背着蓝樱一路狂奔。
蓝樱受不得刺激,不能见那些妻主娘子,所以蓝劲尧安排护送她出逃的这些人手,全是男子,全是夫侍。
可蓝樱却不禁回头,她趴在一人背上,一直向身后张望。
“阿兄……阿兄??”
她唤着蓝劲尧,但迟迟无回应。
身后是一片漆黑,身旁有人举起了火把,暗道入口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也好似有女人在凄厉的惨嚎。
那惨嚎声是那么熟悉。
就好像她自己……
蓝樱忽然恍惚起来,她一瞬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那件事,那本是已经泛黄的回忆再次变得鲜血淋漓。
她被人按在地上,不甘无助,无能为力,她哭喊着求饶,也求那位娘子放过玉郎,可玉郎还是死了,
就在她眼前,她眼睁睁地看着……
“啊……啊啊啊啊啊!”
她忽然一把抱住头,而那双目之中已是通红。
“玉郎,玉郎……”
她不停地呼唤着,
身旁那些护卫脸色一变,“不好!!……樱夫人??”
他们提心吊胆,紧接着,一阵信香不受控制地外溢而出,
那浓烈至极的香气一经出现,便叫所有人四肢发软头脑发昏。
咚!!
不知是谁先摔在了地上,
而蓝樱也一脸麻木,她摇摇晃晃地从一名护卫背上下来,又恍恍惚惚,活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循着那些声音转身往回走,
“玉郎,玉郎……”
她着魔一般地呢喃着,而渐渐那神色也变得阴森了起来。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们,都给我去死!!挫骨扬灰,统统都去死!!”
她突然嘶吼了起来,
那些护卫想追,可奈何蓝樱的信香像辛辣茱萸,充满了攻击性,也令他们所有人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樱夫人!回来!!”
有人大声嘶吼着,可蓝樱却好像听不见一样,她仅是直勾勾地看向前方,也死气沉沉地走了过去,可那张脸上却也是越发疯狂……
…
暗道之外,
“砰!!”
江斯蘅一个用力挑飞了蓝劲尧手中的长刀,同时长腿如鞭迅速朝蓝劲尧甩去。
蓝劲尧踉跄着后退,他捂住胸口不禁咳出了一口血,
而此刻两人四周已经出现了不少尸体,
多是为蓝劲尧效力的那些人手,
大势已去。
他受了一些伤,脸色也有些苍白,心中一瞬涌起许多悲凉,但又觉得自己没那悲凉的资格。
人最怕的,不是从好人变成个坏人,而是哪怕坏了,却偏偏还留着几分良心,偏偏坏的没那么彻底。
蓝劲尧惨笑一声,“成王败寇,今夜栽了,蓝某我认。”
他已束手待毙,血液从伤口中流淌,也已染红了他那身蓝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