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回去当众审判时,张海盐完全不慌。要是遇上本人,大不了来个真假美猴王对峙。
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他和族长有亲密会谈的机会。啊,他可真是太荣幸了。大张哥和小张哥就该是一对啊,谁说不是呢?虽然族长话很少,但他能听见他心里的话。
没错,就是振兴张家。
张海盐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怡然自得。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不太对,但他挺喜欢角色扮演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牵着蚁的手。虽然隔着一层不知道什么的布,这小手握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呢。
他只奇怪一点:张海星的爸爸到底是谁啊?怎么凭空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娃。
他怎么查那个叫蚁的女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哪怕有一些风言风语,也压根没人信。嗯,跟他干娘一样,像是命里就没有爱情浪漫的基因。
他两手搭着蚁的肩膀,强行把她压在自己身前贴贴,装作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在她耳边小声问,“你之前都在哪?”
蚁不想和这货粘得太近,赶紧回答他,“离家出走。”
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粘人精,该死的,捏她手捏这么紧,她都甩不开。
“是哦。没和你爸爸在一起吗?”感觉到小手的挣扎,张海盐手上又用力的几分。嘻嘻,强扭的瓜也甜。
他的话在蚁心里扎了根刺,她没有回答。要说什么呢?因为在一起了,所以父亲死了。母亲想杀她复仇再自杀,也死了。
张海盐看她表情,就知道这戳中她伤心事了。看来是真被抛弃了,可怜的娃。
他自己也是从孤儿过来的,知道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他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或许是想变得热闹点吧。
可是,被爸爸丢了也就算了,那个会帮人找亲人的女人,居然扔下自己的小孩不管,这不奇怪吗?莫非他一语成谶,真是因为长得太像了?
算了。海星没人要,那他就要过来自己养。
“张海星?”张海盐叫了一下蚁,没反应,他又叫了一遍,没反应,又又叫了一遍……
张海盐记得,那个女人对孩子可是很有耐心的,就遵循人设,重复地念叨着。反正他自己话多,口舌灵活得很,也不在乎这三两个字。
他的重复,终于得到了回应。
“我没承认过。”蚁无奈地说。
“嗯。我知道,张海星。”
回去的路上,小哥一直在观察着这“母女俩”,他停下来蹲着问蚁,“要背吗?”
为了配合她的步调,他们其实已经走得很慢了。但小哥还是注意到,她走得很累。
蚁刚摇了摇头,就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了,放在脖子上。
“张海星,我允许你坐我脖子上。”张海盐笑着说。
蚁的手搭着他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一路骑大马回去了。
*
胖子本来在做一单生意,没空来的,听闻有两个蚁,还不是之前那种分身,而是一大一小,这种好戏他可不能错过,就屁颠屁颠地赶来了。
他一边发出“哟嚯嚯”的贱笑声,一边上下打量着两个蚁,直接一语道破天机,“嘿,按蚁子的说法,哪个有项链哪个不就是真的吗?”
吴邪白了他一眼,小蚁变小的时候,那项链他们都经过手。也就是说,项链是可以转移的。要是张海星真是小蚁女儿,她戴着也没问题。
解雨茞摇了摇手指,他有个很好的主意,对张海盐说,“小蚁,你能把脑袋摘下来,给我玩玩吗?”
什么?他在说什么东西?张海盐愣住了,这是人类能听懂的语言吗?
他皱着眉,犹豫着,把自己的脑袋往一边推了一下,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真被推动了,脖子上有一道平整的割痕。
牛啊,这幻觉太牛了。好玩,好玩。他把脑袋推了下来,捧在手上,一把子丢到解雨茞手中。
艾玛,脑袋的视角好晕啊,不能好好地在脖子上吗?哦?还真能换视角,厉害,真厉害。张海盐悄无声息地玩了起来。
黑瞎子挡在解雨茞前面,把头接住了,回头和解雨茞对视了一眼。
发现破绽了。
蚁虽然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但绝不会把头扔给有洁癖的解雨茞。即便对方要求了,也会为了保险起见,再问一遍。
这是幻觉,极度拟真的幻觉。而且没有被他们发现任何不对,已经超出了张家青铜铃铛的能力。
黑瞎子摸着下巴想,小蚂蚁的那条项链上的宝石,是从她那个劫掠特殊能力者的敌人尸体上挖来的,上面复制了众多的特殊能力。
包含了小蚂蚁的“越祸”(招灾引祸,但自身避祸不死),千槿的“圣愈”(身体心灵双重治愈),影子的“幻梦”(制造梦与幻境)等等等等。
项链能力的发动,大概是小蚂蚁的主动使用或潜在意识驱动。如果幻梦的能力发动了,很可能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吴邪也品出了不对,又打量了张海盐几番,已经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向小花和小哥他们,也知道大家的想法一致。
咋舌道:“小张哥,你挺行啊,又说自己被小哥睡,又把小蚁的爸妈都当了个遍。”
小哥冷着脸。张海盐的性子,他以前也领教过了。两人本就是为了某个共同的目的才一起行动,后来他失忆,自然而然就分开了。
张海盐惊讶自己居然露馅了。头发一遮,一个回头,就换回了自己的脸。用刀片迅速地理着头发。
瞬间,所有的幻觉烟消云散,他的脑袋也好好地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从吴邪的称呼里察觉到了什么。小蚁不是他对海星妈妈的称呼吗?他只扯谎假扮过张海星的爸妈……
“你丫的返老还童?”张海盐看着蚁,惊掉了下巴。这科学吗?不对,本来事态的发展就够奇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蚁看着张海盐身上那件披着她的斗篷就很不爽,“你什么时候把斗篷还给我?那是黑给我的谢礼。”
蚁离家出走的时候,遇到一黑发、一白发,两个分别来自月冥国和日明国的人,他们各自在找人。黑和白发现,他们找的人很可能在一块,就合起伙来找。
蚁知道一处地方有异常,就告诉了他们,后来他们去了那里,真发现了线索,就回来给了她谢礼。
当时她偶遇父亲参与的佣兵队伍,就与之同行。黑给了她可以防御四星以下魔法的不易损坏的斗篷,白给了她可以认主的空间袋。空间袋到她手上没捂热就被“抢”走,就暂且不提了……
之后,那两个被发现行迹的人很不爽,开始实施报复。把和黑、白接触过的整个佣兵队伍,一把灵魂之火烧了个精光。父亲也死了。她一下子背上了27条人命。
有时候,灾祸就是来得这般突然。偶然发现一件事,恰巧遇到两个人,随口提了一句话,就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条斗篷,某种程度上,象征着27份生命的重量,不,可能还要加上黑和白两人,一共29条命。
“还给我!”蚁再度强调。
张海盐妩媚一笑,“好歹也是亲过嘴的关系,要不要这么小气!我们可是名副其实的相好呢!”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把斗篷脱了下来,还了回去。
衬衫因为给蚁缝伤口时,套在了她的身上,张海盐现在自己上身是光着的。
张海盐自认肉体健美,还自恋地全方位展示一番,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冷漠。
他伤心地捂着嘴巴,一手将蚁抱了起来,“我因为把衣服给了你,现在没衣服穿了,好可怜呀。”
“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后果就自己担着,啰里巴嗦也不能改变结果。”
蚁把沾了血渍的衬衫脱下来,用了清洁魔法,还给张海盐,给他好好地披在身上,就差给他穿袖子扣扣子了。
她觉得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仁至义尽。
因为拿了对方几个刀片,连他拿自己父母开玩笑,都忍着没有发作。只在讲到“小星星”时,骂了几句。
张海盐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小小的,尽说些大人话?你真不是长着小孩样的老妖怪吗?”
“是我就把你吃了。”
张海盐又哈哈笑起来,“我说认真的,你就跟着我和张千军一起,改名叫张海星吧。”
“你没看出来,我快死了吗?”
之前,无论她走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偶尔还会被人丢石子打。可大概在一周前,她走在路上,那些看见她的人的反应都变为了沉默地注视。
这是对弱者的良善。她已经不够格成为被针对的对象了。
四周一片沉默。黑瞎子他们其实看出来了。
黑瞎子还没有吝啬到那个程度,苏万的药只是减了药效,药还是药。然而,他们的药对于现在的蚁而言,都是杯水车薪。
任谁也救不活一个一心想死的人。
黑瞎子只是把之前白玛为蚁折的那枝木槿花,塞到了她手里。
小哥问了一句,依旧是他最初就问过的那个那一句:“你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什么?”
“我想见千槿一面。”
吴邪他们没话说了。这种事他们想帮也帮不了,要等时间到了,蚁在自己的时间线里才能实现。
蚁自己心里也明白,千槿不在这里,便说:“我不跑了,也不想被抓来带去的,你们让我自己待着就好。”
她抱着那枝木槿花,找了个墙角自己坐着,像个蘑菇一样在阴暗角落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