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门的真祁,像是个传说一般的人物,知道她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非常的了不起,了解真祁的人会觉得真祁完美地有几分虚假了。
但就是这么个传说一样的人,在最耀眼的时候陨落了,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她为什么会陨落。
她的陨落可以说是很遗憾的一件事,真祁只要活着就必然能够登上升仙台,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能够飞升的人才。
就是这么个死了很可惜的天才,她的死去还造就了一个怪物,叶玄兮。
整个四方界都被叶玄兮血洗了一遍,她几乎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地将曾经的仇怨一笔勾销了,勾销的自然是得罪过她的那些人的性命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四方界的万民才想起来,叶玄兮遭遇过何等的冤枉对待,可当叶玄兮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真的是个魔头了的时候,却又没人胆敢多说什么了,因为这一次叶玄兮是真的会灭人满门。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其实也没什么好缓和的了,叶玄兮近乎病态地清算所有伤害到她死去的师姐真祁的仇敌——真祁未曾有过邪修之外的仇敌,于是,叶玄兮就杀尽了四方界的邪修,让四方界的治安好上了许多。
叶玄兮是个杀星,引起了五域共同讨伐,最后三位魔尊被她杀掉了厌天,了结了过去的因果,死烬和血魅交手后受伤离去。
佛子觅苦击出一掌,命中了并没有任何防备的叶玄兮,叶玄兮受了他一掌,然后问觅苦,这世上真的存在来世吗?佛子念了一句“弥陀佛”,便离开了。
浮生剑仙是叶玄兮和真祁的师尊,所以叶玄兮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受了沐浮生断绝师徒关系的三剑,然后交还了真祁的剑。
最后到来的是南荒的妖皇,大妖桃夭夭。
桃夭夭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实际上已经活过了三千载,在如今的四方界,她最长寿,而且也是公认的四方界最强。
桃夭夭并没有动手,她只是问叶玄兮,“事到如今,你可有过后悔?”
“不后悔怎样?后悔又怎样?”
叶玄兮早已明白,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师姐的死,是她亲自动的手,就算有什么情绪,在开始的时候都已经爆发过了。
如今的她不过是依靠执念行动的行尸走肉罢了。
“不后悔不会怎样,后悔了也不会怎样,我就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桃夭夭看起来心平气和的。
“我的想法,那重要吗?”
叶玄兮自嘲似的笑了笑,“师姐不会希望看到我后悔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师姐这么选择的理由,等我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会去找师姐的。”
神魂不存,彻底死去的真祁,自然不会有来生,也不会有再见的可能,叶玄兮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有着那样的幻想。
明知不会再见了,却还想着再见。
不会有结果了,永远的分别早已来到,被困在过去的叶玄兮不会再有未来了。
“你简直蠢得就像是另一个真祁。”
桃夭夭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就算是死人也是一个待遇的。
“不过真祁要比你聪明多了,她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笨蛋,而你完全不知道真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给你个建议,你沿着她走过的路再走一次,看看站在她的角度看过的风景。”
“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喜欢来欺骗自己了,你根本不知道真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喜欢的真祁是真的真祁吗?还是那个你假想中的真祁?”
桃夭夭的话非常的过分,让叶玄兮沉寂许久的心再一次的躁动来,她可以接受任何辱骂,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对师姐的感情遭到质疑,她会是整个四方界最喜欢真祁的人,这一点,不容任何质疑。
“哦,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那么,你倒是告诉我,你知道真祁在万妖城为了救你舍弃了什么吗?”
桃夭夭看着叶玄兮,眼神中满是鄙夷。
“什么?”
叶玄兮愣住了,她的确不知道师姐在万妖城做了什么牺牲,她就只知道在自己恢复自我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师姐的脸。
现在回想起来,师姐在那个时候露出了罕见的疲惫表情,但是自己却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又证明了师姐是在意自己的。
真愚蠢。
现在的叶玄兮看过去的自己是心生厌恶的,从前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一次又一次的落入他人的陷阱,若不是运气好,若不是有着师姐的帮助,她恐怕早就惨死了。
没有师姐,她死都不知道死几次了,可自己不了解师姐。
这不可能,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想法。
——就算不接受也是无用的,她回答不了桃夭夭的问题,她不知道师姐在万妖城为了救她舍弃了什么。
舍弃了什么,师姐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师姐似乎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付出了什么,真祁就只是站在需要叶玄兮仰视的高度上。
仰望着,渴望着,强烈的执着,希望能够抓在手里,为此不惜伤害。
伤害自己,也是伤害她。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真是不可救药,真祁将希望放在你身上还真是浪费。”
桃夭夭离开了,没有再多看叶玄兮一眼。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叶玄兮沿着真祁当年的脚步重新走了一圈四方界,希望自己能够在同样的位置看到师姐曾经看到过的风景。
物是人非,相同的风景,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慢慢的,叶玄兮也能理解为什么真祁会是那种表情了,她多少也是触碰到了真祁所执着的道。
众生,芸芸众生吗?不对,是她眼里的众生,她的慈悲是她眼中的所有,她的坚持是叶玄兮始终不明白但始终逃脱不了的束缚。
自己做错了,自己的分量不比众生轻,只不过她的师姐更加决然。
唯一被真祁舍弃的便是真祁自己。
唯一被真祁珍重的是她叶玄兮。
所谓众生,不过是沾了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