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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家伙跟泥猴似的进了院子,顾北城见状放下斧子走过来,似有猜测般颦着眉问,“是又遇到他们了?”

顾北城知道村里都在传他和北亭不是爹的亲生儿子,连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也被村里一些人叫野种。

村里大人是如此,很多小孩子也是这般,甚至有些人家还会会教唆孩子欺负小野他们,这两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可小孩子打架,他们即便是想讨说法也有力无处使,闹得凶了,最后也就是以孩子还小闹着玩草草收场。

也因此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几乎不会和村里孩子结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小野也从来只会带着小卿儿出门,出门也会避着村里的孩子,可村子也就那么大,来来回回总有碰上面的时候。

顾北亭也放下书凝眉看着这边,估计也是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杜月彤刚从屋里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床被子,瞧见两人入院,一时惊讶,“这俩孩子,咋弄成这样回来了?”

“小莹,快去烧些热水!”李秀云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边去接两个孩子,一边急急忙忙喊着。

“哎!”顾莹应了声,忙往厨房去。

辰曦起初还没在意,毕竟小卿儿这小哭包动不动就要掉金豆子,这会儿瞧着两个小家伙浑身狼狈,也是蓦地翻身坐起。

“这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掉臭水沟了?”

陈溪以往并不太关注顾家的事,对她虽知道几个孩子与村里孩子不合群,但并不知道他们经常被村里孩子欺负,因此辰曦也无法从她记忆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北野没说话,气鼓鼓地瞪着眼,小卿儿哭得一抽一抽的,李秀云拿了帕子正给她擦脸上的泥浆。

辰曦瞧着,觉得自己该有当人家后娘的觉悟,于是也去一旁取了帕子过来,正打算给顾北野擦擦脸。

那小子估计是嫌丢人,说什么也不让辰曦碰,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将辰曦逗乐了,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小野,你这是害臊了?躲什么呀你?哈哈~”

“你这样子特可爱你知道吗?哈哈~比平时可爱多了!”

“不许笑!”顾北野本就心里憋屈,这会儿听着辰曦笑得张狂气得跳脚,冲她一阵狂吼。

哪知辰曦却是笑得越发欢快,直接笑坐在了地上,丝毫不给某个小东西留面子。

“你知道吗?你现在像只泥猴!哈哈~气急败坏的小泥猴!哈哈~”

“你个坏女人!你不许笑!再笑,信不信我打你!”

“好好好,不笑,不笑!”见小东西气得炸毛,辰曦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想着不逗他了。

可当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时,瞧着他一身泥张牙舞爪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又不地道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行~你这样子太逗了!哈哈~我忍不住~哈哈~”

顾北野瞧着辰曦那张狂嘲笑自己的模样,心中又气又委屈。

不知怎的眼眶一红,毫无征兆地竟大哭起来,“你,你,你…哇呜~你个坏女人,奶奶还说你变好了,现在还不是在欺负我~呜呜~~”

“呃!”

辰曦被顾北野这哭声吓了一跳,这小子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嘴巴又凶又狠,最是不怕她,跟个小火炮似的,咋今天就笑了他两声,又没真欺负他,他咋还哭起来了?

笑一笑,少不了他一块肉吧?

“哎!你别哭啊!”辰曦有些心虚地要去哄,被顾北野一把拍开。

“你滚开!别碰我!”

小东西混起来力气还真不小,辰曦揉揉被打痛的手背,撇撇嘴,臭小子,才给他几天好脸色,竟然敢动手打人了!

瞧着臭小子哭得那么伤心,辰曦无奈,懒得跟小屁孩儿计较,她不会哄孩子,只能求助外援,“娘~”

在一旁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李秀云嗔怪地瞪了辰曦一眼,“你呀!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明知道小家伙不开心,还非要戳人家肺管子!这下好了吧?将人逗哭了又不会哄,真真儿是欠!

辰曦摸摸鼻子,心想着我这不也是头一遭当人娘嘛!

“咋的了这是?小野咋也哭了?”

杜月彤闻声从厨房出来,一脸的担忧。

“我也不知道呀!”辰曦无辜道,“我就笑了笑他,然后他就哭起来了……”

杜月彤一听,瞅瞅辰曦,又瞅瞅仰天大哭的顾北野,啧了一声,“自己弄哭的自己哄!”

说着,又进厨房烧热水去了。

小卿儿在李秀云怀里泪眼汪汪地帮着哥哥控诉她,“娘亲不要欺负三哥哥~”

辰曦,“……”瞎说!你哪只眼看到我欺负他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余光瞥见了一旁空荡荡的泥篓子,辰曦摸摸下巴,略一思索。

莫不是这小子带着妹妹去抓鱼,结果没抓到还摔了跟头所以气着了?

“好了,你别哭了!不就是没抓到鱼么!回头娘亲带你去,把河里的鱼都给你捞上来,好不好?”

话落,顾北野哭声一顿,泪汪汪的双眼满是屈辱和悲愤,狠狠瞪了辰曦一眼,将辰曦瞪得一愣一愣的,不待她问个明白,顾北野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比之前还要惨烈!

辰曦听着,越发心虚了,默默远离了两步,伸手拽过离她一步之遥的顾北城,哀求道,“城儿救我!”

顾北城瞧着她心虚躲闪的目光嘴角微抽,这个女人,怎的比小野玩心还重?

他从辰曦手中接过帕子上前,替顾北野擦面上的泥,也不哄,只温声道,“哭什么?打不赢就委屈了?有这时间哭,还不如多练一遍拳法,待你有本事了,自然没人敢来欺负你。”

话落,顾北野哭声一顿,与顾北城对视一瞬,自己抬手抹了眼泪。

大概觉得丢脸,一边抽泣忍住眼泪,一边死活不承认,“我没哭!”

瞧着刚擦干净的脸又让他抹上了泥,辰曦忍不住又要笑,让顾北城一眼给瞥了回去。

杜月彤提着水出来往柴房走,“娘,你带着小卿儿去厨房洗,水已经兑好了,北城,你带着小野去柴房。”

“我去给他们拿干净衣服。”辰曦终于找到事做,欢欢喜喜地跑回房。

给两边将衣服送到,辰曦又躺回了草铺晒太阳。

她仰躺着,抬手挡了挡晃眼的光线,懒懒散散地晒了会儿太阳,状似无意间问着身旁默默看书的小少年,“村里小孩儿多么?都是谁家的?”

顾北亭看书的视线微挑,落在辰曦挡眼的手心上,合了书,心绪微动。

“你问这做什么?”

难不成是看出了小野和卿儿是被人欺负了?

那她刚才还笑得那么欢?诚心气小野吧?

辰曦轻笑两声,“你猜?”

顾北亭,“……”

“嗯?”

半晌得不到答复,辰曦微疑,微微挪开手,从指缝里瞧他。

顾北亭这才冷清清开口,“与小野同龄的有六七个,比他长几岁的也有五六个。”

“这么多啊!”辰曦惊讶,陈溪的记忆里除了顾家和同村嫁过来的陈娟娟,对村里其他人家都不太了解,因此她也得不到太多信息。

顾北亭瞥她一眼,浅色的眼眸里划过一道异样的光,像是在嘲讽她来了顾家一年多,竟然连谁家有孩子都不知道,又像是在嘲讽她连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他犹记得一个月前,王十八家的双生子和王四家儿子欺负上门,为的就是来看看他这个残废的笑话,那些嘲讽和羞辱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那时候家里人都不在,那双生子和王宝全在院子里撒野猖狂,被回家的小野瞧见了,小野气不过和他们打了起来,若非大哥及时赶到,只怕小野右臂不保。

那双生子比大哥还年长一岁,又生得人高马大,王宝全虽与大哥同岁,但被家里养得十分壮硕,即便大哥习武多年,可以一敌三还是十分吃力,最后也只得了个两败俱伤。

因着这事,那王十八和王四还上门闹过一场。

这些事,陈溪都不在场,她那会儿还和陈娟娟约着去镇上买珠花。

即便回来后瞧见小野和大哥身上的伤,她也懒得多问一句,根本不把他们的死活放在眼里。

“你看我干嘛!”

辰曦知道这小子心中又起了怨气,没好气的哼声,合上五指,挡住那嘲讽的目光。

虽知他是在怨陈溪,可她无法解释,只能默默承受陈溪曾经所犯下的错造成的后果。

顾北亭抬眸,瞧着篱笆院外秋叶飘摇,清冷的目光里掺杂着不易发现的自责。

他总是在想,如果腿没有受伤,或许家里情况会好很多。

这双腿带来的伤痛,就像一根锐刺,在他心底扎得太深,即便拔出,伤口也难以再愈合。

“除了村长家和桂兰婶家几个孙子孙女,其他家孩子在家里长辈们的耳濡目染下多少对我们家都有些瞧不起。”

顾北亭微微垂眸,将顾家与村里人的关系大致讲给陈溪。

“甚至有些人教唆家里孩子欺负小野他们。”

“小孩子打闹,在村里人眼里在正常不过,即便小野几个受了伤,受了委屈,多半也是不了了之的!”

“这么嚣张?”辰曦挑眉,忽而轻笑,倒也明了,“难怪那小东西回来时脸色臭得跟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不还似的!”

半响,又幽幽哼笑一声,“不听话的小屁孩,是该收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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