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支、孤竹距离齐国路途遥远,中间又隔着燕国,管理此地确实感到鞭长莫及,于是齐桓公便将两国之地拱手送给燕庄公。燕庄公喜出望外,帮助燕国解除山戎之患已是满心欢喜,没想到最终能够得到两国之地,自是对齐桓公万分感激。
帮助燕庄公平定令支、孤竹两国后,已是春去夏来,齐桓公就要班师返国,燕庄公却一再挽留,说齐国大军跋山涉水、浴血奋战,辛劳数月,岂能不休整几日就走?齐桓公本来就性格豪爽,见燕庄公诚心实意地苦苦挽留,便让大军在燕国休整,燕国上下感恩戴德,尽其所有,精心侍候,两国关系甚是融洽。
这一日,齐桓公对燕庄公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外日久,士卒未免思乡,我明日即启程返国,就此告辞。”
燕庄公见齐桓公说得坚决,便不再挽留。
第二天,燕庄公率领众大夫前来送行,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出燕界,来到齐境。齐桓公拱手道:“送人千里终于一别,寡人与贤君就此别过,千万不要再送了!”
燕庄公依依不舍地对齐桓公拱手道:“霸主请行,寡人在此处目送霸主。”
齐桓公见燕庄公如此尊重自己,顿生好感,便道:“两君相送不出境,今贤君送寡人至齐境,寡人不可无礼于燕,就于此地重新划定两国疆界。”
“万万不可!”燕庄公听了,立即连声说道,“霸主救敝邑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对寡人宗庙社稷有再造之恩,岂能再让霸主割让土地?请霸主收回成命,此事万万不可!”
“贤君不必推辞,周礼所定,你我必须遵循。”齐桓公上前扶起燕庄公,携手说道。
“寡人得大国土地,实在毫无道理。于情于理,寡人深感愧疚,无地自容!”
“贤君感念寡人,倒不如尊崇王室。重修召公之政,按时向周王室纳贡,与寡人一道辅助王室,诛除无道,安定天下。”
召公是燕国的开国之君,是周初重臣,曾任周成王的太保,成王去世后又辅佐周康王,为“成康之治”贡献颇多,所以,齐桓公以召公勉励燕庄公。
“谨遵霸主教诲。”燕庄公满口应承道,“寡人一定追随霸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与燕庄公别过,齐桓公对管仲说道,看到燕君如此恭顺,使寡人不禁想起了鲁侯。这些年来,我大齐对鲁国不薄,他却辜负寡人,先是答应出兵,然后又畏惧艰险,称病食言,实乃轻视我大齐,不伐之不足以称霸主、正天下,寡人想就此伐鲁。管仲劝道,士卒离家已过半载,不宜再战。王子成父在一旁听了,却自告奋勇道,请君上给臣兵车三百乘,定让那鲁侯谢过于君上面前。
管仲本想以士卒思乡劝说不能伐鲁,听了王子成父所说,知道齐国上下皆对鲁国不遵从霸主号令心存不满,伐鲁其实就是要给鲁国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不遵从霸主号令的严重下场,今后再也不敢不听号令。于是,他正色对齐桓公说道:“伐鲁正是为了服鲁,臣以为当今以武力服鲁,不如以德服鲁。”
“何谓以德服鲁?”齐桓公不以为然地问道,“齐鲁会于柯,鲁大夫曹沫劫盟,寡人明明知道要盟可犯,却还是返还他汶阳之田,寡人岂不以德乎?鲁国大饥,使其大夫来我大齐籴米,寡人慨然应允,岂不以德乎?鲁侯忘恩负义,今不伐之,何以正天下?”
“君上莫急,听臣说完,再做决定不迟。”管仲不急不躁地慢慢说道:“我大齐远征令支、孤竹大获全胜,君上神威世人皆知。请问君上,此时鲁国君臣心中如何?”
齐桓公答道:“此时恐怕正又悔又怕哩!”
“君上明鉴。此时鲁国上下既后悔没有随我出征,又担心我大军来伐。此时伐鲁,鲁国只是畏我武力不得不服。假如我可伐之而不伐,而在他恐惧之时,慰之以德,更显我大国气度,不仅可以服鲁,也可以服天下。”
齐桓公低头思索一会,问管仲:“这次如何以德?” 口气缓和了许多。
管仲提议道:“这次征伐山戎缴获奇珍异宝甚多,为中原所罕见,不如分出一些献于鲁国周公之庙,名为不忘当年太公、周公同为王朝股肱之义,实为彰显我大齐威力,同时,问疾于鲁侯,显我君上大度胸怀。如此,鲁国上下必羞愧难当矣。”
齐桓公性格直爽,却听得进不同意见。他听了管仲的建议,觉得说得有理,这样既不用费一兵一卒,又可取得鲁国上下的信服,又能使天下归心,何乐而不为?他当即采纳管仲意见,立即召来隰朋,使他去鲁国献俘,并向鲁庄公问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