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是南方大国,其始君熊绎本来是周成王所封,为子爵,但居于南方,远离中原,其后人长期自视为蛮夷。周天子分封诸侯,分公、侯、伯、子、男几个等级,如宋是公爵,齐是侯爵,郑是伯爵,而楚仅是子爵。到熊通为国君时,嫌爵位太低,与其大国地位不相称,于是他率兵攻打随国,让随国国君到周天子那里要求提高爵位,周天子不听,熊通大怒,南方蛮夷皆听我号令,你天子却仅仅封我子爵。你不给我提升,我就不能自封?于是自封为“王”,是为楚武王。当时周天子才称王,自封为王显然是与周天子平起平坐,公然与周天子分庭抗礼。楚武王在位五十一年去世,其子熊赀即位,是为楚文王,他不断吞并周边小国,楚国迅速强大起来。在齐桓公成为中原霸主的同时,楚国也成为南方强国。楚文王去世后,其子庄敖即位,庄敖欲杀其弟熊恽,熊恽逃到了随国,在随国的支持下熊恽杀庄敖,是为楚成王。楚成王由于是杀兄自立,刚刚即位时,注重缓和各种矛盾,行事极为谦恭,广施恩德,结交诸侯,并主动向周天子进贡。楚国无视于周王朝已经几十年,如今主动归顺,天子龙颜大开,赐胙于楚,命楚镇守南方,平定蛮夷,不要侵扰中原。实际上是赐楚为南方霸主。楚成王得到王室赐命,开始名正言顺地吞并江汉间小国,楚国的疆土迅速扩大,成了纵横千里的大国。
转眼间,楚成王在位已经十余年,他的羽翼早已丰满,至高无上的权威无人能够动摇,他已经不满足于在南方称霸,而开始觊觎北方,试图挺进中原与齐桓公一争高下。中原诸国中郑国与蔡国距离楚国最近,蔡国名义上尊齐为霸主,暗地里交好楚国,实际上是棵墙头草,只有郑国死心塌地地跟随齐国,于是,楚成王把用兵的目标集中到了郑国。
楚成王见北狄大举侵卫,齐桓公率领诸侯正在救卫伐狄,南征北战无暇顾及其他,便乘机伐郑。郑国见楚军来势凶猛,仅凭郑国之力恐难以胜敌,便急忙遣使报告齐桓公。
管仲对齐桓公说道,楚人伐郑,不得不救。这北狄虽然未灭,但已大伤元气,数年内当自顾不暇,不能觊觎我华夏。不如就此挥师南下救援郑国。齐桓公听了,立即与宋公、曹伯共同救援郑国。于是,大军挥师南下。
狄人见大军已去,方才从大山中出来重返家园,家园犹在,只是已经面目全非,城池尽毁,宫殿倒塌,幸好民居还在,因齐桓公念及民生艰辛不忍毁坏,还依然完好,百姓免于风餐露宿之苦。狄人收拾残局,自此畏惧齐国,再也不敢肆意侵扰华夏了。
齐、宋、曹三国大军日夜兼程向郑国进发,不日已到郑界。楚成王见大军来得迅速,知道来者不善,不敢贸然深入,只在郑国南境侵扰一番,便班师回国了。他心中盘算道,齐国距郑国路途遥远,不似我楚国靠近郑国,我能时常来伐,你却不能时常来救,不出三五年,待把你齐国拖得筋疲力尽,我再下狠手不迟。
齐桓公见楚国已经主动撤退,便也欲班师。郑文公连夜赶来拜见,齐桓公便让宋、曹二君先率师返国,自己在营中等待。管仲对齐桓公说道,郑君前来,当是请求君上伐楚。齐桓公说道,如今仓促伐楚,恐有不妥。管仲道,君上明鉴。楚为大国,不似山戎、北狄可以仓促征伐。楚人觊觎中原久矣,伐之必求一战全胜,不然,若楚人得志,中原将战乱不息,君上霸业将毁于一旦。齐桓公听了,不假思索地说道,郑君若说伐楚,寡人回绝便是。管仲忙摆手道:“君上千万不要回绝。”
齐桓公看着管仲,不得其解,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管仲说道:“不是不伐,只是时机未到矣。我大齐当会盟天下诸侯,一同伐楚。”
齐桓公点头道:“仲父说得是。”
管仲道:“先计而后战,凡事成于事先谋划,特别是与楚国这样的大国较量,更是不可掉以轻心。”
“寡人仰仗仲父费心。”齐桓公知道这楚国不好对付,但又不得不去对付,由衷地希望管仲能够细心谋划。
管仲说道:“伐楚尚需时日,而楚人欲逞强于中原,必先服郑,郑国不堪征伐之苦,日久必然动摇。郑若叛齐从楚,中原危矣。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郑国坚定抗楚,为我伐楚争取时日。”
“寡人明白。”齐桓公点头说道。
明日,郑文公如期到来,与齐桓公寒暄过后,果如管仲所料,提出了伐楚的请求。郑文公说道:“霸主征伐山戎,灭令支、孤竹,又伐北狄,使北狄窜匿于大山之中不敢露面。霸主神威,世人有目共睹。如今楚国来犯,名为侵扰敝邑,实为挑衅霸主。是可忍孰不可忍?霸主伐楚,敝邑不分老幼定当效力于车前马后。”
齐桓公听了微微一笑,不急不徐地说道:“贤君所言,寡人甚为欣慰。楚,寡人必伐,但不是眼下。不伐便罢,伐则服之,寡人将率领中原诸侯共同伐楚,此举尚需时日,请贤君耐心待之。”
郑文公见齐桓公不愿立即伐楚,只得如实说道:“只恐楚如虎狼,不时来犯,敝邑难以持久。”郑国夹在南北之间,从齐,楚国来伐;从楚,齐国来讨。如果齐楚僵持不下,最受战火荼毒的便是郑国,不如让两国尽早决出胜负,郑国可以求得一时安宁。但齐桓公当下拒绝伐楚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楚国来伐,我抗不住怎么办?
齐桓公为他鼓气道:“贤君放心,有寡人在,决不让郑国有损。”说完,哈哈大笑,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郑文公见齐桓公如此大包大揽,只得唯唯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