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本身以生灵来进行描述的事物,天生就被混沌侵蚀。某种程度上,混沌对于生灵而言,就是相反的一面,因为生灵正是秩序的体现。
是那些无意识的细胞,一个个偶然碰撞之后,骤然获得的不应该存在于混沌当中的概念。混沌朝着秩序的转转变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呢?亦或者,秩序其实也只是混沌的另外一面?
倘若是有无限不循环的字母排列,那么在这个排列中,一定能够莎士比亚的诗集——有人曾经进行过这样的描述,或许,秩序本身对于混沌而言,就是那无限不循环当中所呈现出来的莎士比亚的诗集,从未超脱混沌本身。
所以混沌之意是蓝星诸多生命体,海级,亦或者所谓的至尊,帝者,所构想出来的一条最为强大的路,但是这样的路即便是这些生灵,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允许走通,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概念存在。
叶清成功了。
她身化混沌海,淹没了整个蓝星,只给林横秋最后留下了一个名为“混沌之种”的东西。林横秋抵达了万剑合一的尽头,他将理论上不存在的万剑剑典修炼到了最后。
从此以后,此身仅有一剑。
他不觉的在如今的天地之间,有任何一个除开叶清之外的生命体能够接下来他任何一剑。
他在世界之外盘坐。却并只是盘坐。
如果要问,如今的林横秋在做什么事情的话——
他在垂钓别的世界。
自己俯瞰之下的世界,对他来讲没有丝毫的意义,秉承了世界意志而生的贺海,他一剑就能够斩去,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因为叶清很强。
在她领悟了混沌之意之后,谁也不能够真正知晓她的强大。她也从未向他人展示她的强大,如果在她刚刚领悟结束之后,就有人杀死她,或许还能阻止她的强大。
时间过去了上百年,这个时间,对于叶清来讲,实在是过于漫长了,让她强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她之前实际上完全没有必要身化混沌海来守护蓝星的。可她仍然这样做了。
因为林横秋知道,她真正要迈出那一步了。
如果说,秩序是混沌中存在的一段特殊的符号,那么这样特殊的符号,可以被人类所观察的符号,就一定不只是那么一两个,无限的答案仍然是无限。
既然混沌无限,那么混沌中的世界同样是无限。
于无限的可能中,林横秋一边垂钓世界,一边守护混沌之种,由叶清诞生的那一株树。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又一个世界在林横秋的垂钓之下,开始朝着这个地方靠近。对于混沌之内的人来讲,这种移动是不可察觉的,很多世界当中甚至没有能够从自己世界离开的生灵,更没有所谓的观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异族的人来讲,似乎——似乎蓝星的意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周围的世界多了起来,死磕蓝星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异族这些年也打了不少世界守护战争。
但是大家的目标更加明显。
大家的目标是那一株如今被称为“混沌树”的东西。
是纵横诸世界剑仙始终盘坐之地,这一株混沌树成长得无比迅速,却又让人觉得它永远不会成长到尽头。不同世界的生命体都敏锐的意识到,这一株混沌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机缘,若是能够这一株混沌树炼化,定然能够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然而剑仙始终盘坐于混沌树上,他的剑光会斩断任何不怀好意之人的靠近,无论是至尊还是帝者,全都没有办法真正的靠近混沌树。
他们都成为了混沌树的养料。
挑战剑仙的人越多,混沌树就越发的茁壮成长,让人惊呼那种程度的成长。人们都能够感受到混沌树上那非凡的道韵,人们知道,他们拿剑仙没办法,也就拿混沌树没办法。但是他们理所当然的查到了名为林若生的少女,可是蓝星不见了。
虚界之中存在的混沌海,至今还未曾真正的消亡,没有人能够从中找到蓝星,也没有人能够从中找到名为林若生的少女。
尽管,那里的混沌在消退。
到了某个人程度的时候,蓝星的位置将会无处躲藏,可是那剑仙真的不会离开混沌树吗?混沌树真的不会被挪动吗?从未有人见过混沌树真的展现威能,人们只是从上面感受到了非凡的道韵。
生于混沌,却又非与混沌一体。
这就像是一场羊阳谋,谁都知道,那一株混沌树的成长无可阻拦,谁都知道,那个名为剑仙的存在几乎不可阻挡,有人想要复刻叶清曾经走过的路,但那并不能够被做到。
诸世界只能看着,看着混沌树一天天成长,看着混沌树逐渐的成为众生都无法理解的存在,看着那个剑仙,盘坐于混沌之中。
当虚界之中混沌海消散的瞬间,已经成为帝者的贺海试图抓走蓝星,他比任何帝者都要强大,他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异族之王。
然而,只是一剑自天外来。这一个伟大存在的身躯就倒了下去。
神通?术法?强悍的肉身?亦或者是“天命”?
这些东西都脆弱不已,这些东西都羸弱不堪,不能给人带来哪怕是那么丝毫的困扰,这些东西,不过是虚妄而已!
他的死亡带来了恐怖的意象,血雨席卷了整个世界,仿佛世界都在为之啼哭,从未有人想过,贺海会死得如此容易,也从未有人想过,那混沌之中盘踞的身影,想要杀死一个帝者,竟然如此轻松。
他甚至不用从混沌树旁离开。
蓝星的地位从此刻开始发生了某种改变。
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却也成为了很多人眼中的“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你不幸得罪了至尊或者帝者那个境界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是不敢进入蓝星的。
林若生站在一处高楼之上,她俯瞰着如今蓝星的文明。
现在的蓝星科技也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像是在天上飞的汽车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个星球还是如同过去那样,对灵气的依赖程度并不高。
尽管,现在蓝星人并不缺乏灵气。
她只是眺望着遥远的星空,自己的父母在那混沌之中……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抵达父母所在的领域,作为那两位的女儿,压力是很大的,更加关键的是,他们并没有其他儿女,所以只能自己来承受,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很委屈的事情。
有些时候想起来,还是让人感觉颇为失落。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失落,却也仍然会时常有所感触。
一个管家模样装扮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果汁:“我尊敬的大小姐,请。”
“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总是这样子,搞得对孩子们的教育都不好。”
“孩子们也会效仿?我觉得管家老爷子这个设定挺好的,更何况,我最开始不就是你的仆人吗?”
“我们也都一把年纪了!”
男人将饮料递给林若生,然后站在了她的身旁,和她一同眺望遥远的天空:“担忧你的父母?他们是伟大的人物,会完成不可思议的伟业,你只需要等着就好了,你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人。”
“当他们的女儿压力可是很大的。”
林若生却发现男人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我说得幸福,是你和我在一起的幸福,和他们两个可没有关系,你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这家伙——完全就像是在报复小时候自己算计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
“谁说得清呢?”
“那看来,我要更加努力的让你幸福才可以,一定要让你说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句话才行。”
“你混蛋啊!我们都已经生了很多孩子了!”
“你不愿意吗?”
“……”
……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有不同地方选择,芸芸众生,变化万千,尽数映入林横秋的眼帘,他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
在以蓝星计算时间的这一年中。
混沌树发生了世人最为关注的一场改变。
它结果了。
一个绿色的果实从它之上结果,人们能够从那果子中看见,一个“木”的世界在当中流转。尽管那个世界看起来就像是元婴境界生命体弄出来的小世界一样,但是人们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非凡——那或许,是一个完整的……
大千世界。
一个由木之道演化和诞生的世界!
这就是,混沌树!
那一枚果实,在结成之后,骤然从混沌树上脱离,以帝者都难以追逐的速度,隐没在混沌之中。
漫长的岁月以来,剑仙第一次开口说话。
“此后三千年,混沌树结三千果,成三千世界,有缘者自能寻之,无缘者不可强求。”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混沌树扎根混沌,演化三千世界,一年结一果,一果一世界。
在三百年的时候,有一个人,寻找到了火之世界,他的名字叫做炎帝,曾经属于蓝星的帝级生命体,在炼化这一枚道果之后,他迈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超越至尊,超越帝者,应该用什么境界来描述呢?
人们用“仙”来描述。
因为剑仙是人们认知中第一个位于这个领域的人。如果说,混沌树一年成一世界,那么剑仙应该早就拥有了他的剑之世界。一个由剑构成的大千世界。
五百年,神农帝得到了混沌树上结出的第一个果实,木属类的果实。
同样迈入仙的领域。
八百年,一朵纯白的花朵炼化不为人所知的果实,进入仙的领域。一千五百年,一个女子炼化了名为“月”的果实,她对着混沌树重重磕头。
或许有人找到了果实却没有炼化,或许有人悄然炼化却没有打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或许还有很多果实在静默的等待着他们的有缘人。
无论如何,在三千年的最后,混沌树结出最后一枚果实,名为“终”的果实。
最初的果实不是“起源”最后的果实却是“终”。或许这本身也是混沌的一种体现,似有秩序,又似乎无秩序——无论如何,人们都知道,时代走到了一个新的分水岭。
仙的境界已经出现,这个境界到底应该如何摸索?即便是三千年过去,成仙者们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而在那之下苦苦找寻世界的,想要效仿剑仙自行衍化世界的……都还未曾真正抵达这个领域。
世人头一次感受到三千年竟然是如此短暂的时间。
而在三千年之后的那一年。
混沌树孕育出了一枚前所未有的果实。
那是一枚极为平凡的果实。
人们知道,那或许不是因为果实太过于平凡,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法理解,他们的神识无法捕捉那样一枚果实的道韵,所以不能知晓那一枚果实的强大。
当那一枚果实从混沌树上脱落的时候。
混沌树枯萎了。
本就由混沌而来,如今重新成为混沌的一部分。仿佛不曾到来过世界。
然后,那一枚果实破开了。
在那当中,是一个赤红色长发的少女,她身上萦绕着神圣的光芒,让所有都闭上了眼睛,感觉神识都被刺痛。
这样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混沌,映照到所有的世界当中去。
“我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混沌已成。”
她向着林横秋伸出了手。
林横秋握住了那个少女的手。
在那个瞬间,他们从世界上消失了。
当林横秋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在蓝星上,他看到了正在和一级虫类妖兽战斗的自己。
叶清微笑的看着林横秋:“你今晚要把这只黑甲虫弄回去给我料理,它肚子里看起来可没有冰火双生果的种子。”
随着少女话语的落下, 冰火双生果的种子就已经出现在了那只甲虫的体内。
林横秋心领神会,他牵着叶清的手,随着叶清一同迈步。
走到了龙血米的稻田中。
“你看我,我以前挺帅的。不比你差。”
“不打算帮过去的自己开开挂?”
“我很满意如今的经历哦~”少女抱住了林横秋,“过去的经历是我宝贵的财富,我不会去改变它的,尽管如今我的境界,改变了过去也不会改变未来,但这一段经历,是我最喜欢的经历。是我最真实的经历,若是去改变,那么,我大概会生病吧?我这个境界,可不能生病。”
是的,如果她这个境界生病了,那就只能是心灵的病,而她这样的人有了心灵的病,说不定会让世界毁灭。
“那你可就要成不祥的源头了!”
“我会晚年不详长满红毛吗?”
两人一如既往的说着一些很老的梗。
他们看见了叶清做饭,看见了叶清被杀。
“嗯——还有几个时间点吧?”
叶清点了点头,抵达了他们穿梭异族和月球的那个时间,有强大的生命体试图从中干扰,叶清让他们平安的降落。
然后叶清和林横秋回到了女儿出生之后,叶清陷入沉睡的时间点。
“我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多停留一会儿,我缺席了女儿的成长,但我一直在看着你。”叶清对着林横秋露出了笑容。
林横秋抓着叶清的手:“陪着我的老婆看过去的我,我的心情真的是很复杂啊。有些羞耻的事情可以不看吗?”
“怎么,你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怎么会?”
“哼哼~”
如此,他们一直看到看到叶清从混沌中归来。
“从这个时候,你就已经确定了你的未来?”
林横秋这时候才像是发现了什么。
“嗯——只是知道未来应该怎么走,会抵达什么样的境界吧?我只是按部就班的去行动罢了,当我领悟混沌之意,命运就已经注定,因为我不会允许有人坏了我的成道路。我自时间终点回归,历史成为我的画卷,成为我命运之中的装饰品,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能够做修改的只有我本身。但我不会去动哦~”
林横秋说实话,不太能够理解这个境界,尽管,他在世人的眼中比混沌树更加可怕:“也就是说,你现在还同时伫立在时间的终点。知晓未来种种?”
“对。”
“那样就少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如果我真的那么做的话,时间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条看得见直线,我能从起点看到终点,看到一片虚无——看到混沌再生——只要我想去看的话。不过那没有意义。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林横秋笑起来:“这可真的是拥有了最大选择的自由。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你更加自由的生命吗?我想应该是没有了吧?”
“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叶清乐呵呵说,“不过,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倒也不是说不会改变别人的命运,譬如说咱们的便宜师尊,让她就那么死了挺遗憾的, 我之前就决定来复活她来着。”
“你这个笑容可不像是什么好人。”林横秋吐槽道,“你打算搞事情是吧?”
“你说,让师尊体验一下转世重修,结果如何?我创造一个世界,让师尊以为她陨落之后穿越到了一个类似的事情,她能够突破到什么境界?就像是看动画片一样……我一直就爱看动画片。”
林横秋有些无语:“你还真是恶趣味啊……要是给她知道了肯定要和你翻脸,你还有脸见她啊! ”
“我在时间起点!也在时间终点!我可以在惹她生气之后去往她不生气的时间点!这就是所谓的无所不能!”
这有点太赖皮了,不过坦率来讲,林横秋也挺感兴趣的。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阵,搞了一下世界设定,就来到了即将突破失败的凌云剑尊面前,带走了她的灵魂,投入了另外一个叶清在遥远的混沌中创造的空间。
“李诗梦,周兰,罗诺曦,何言悦——要不要也给她们整点活?”叶清对自己所搞的事情很是兴奋,打起了其他的坏主意。
“她们有自己的幸福生活,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吧?”
听到林横秋的话,叶清也就点了点头。
“走吧!去到我抵达这个境界的时间点,直接去看便宜师尊的成就。”
“你也太心急了。”
叶清摊开手:“没办法嘛~毕竟投进去的瞬间,我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嘛~我在时间起点,也在时间尽头——林横秋,你现在就相当于我那个视频软件上的进度条按钮,你在哪个时间点,我的画面才播放到哪个时间点,否则,我同时存在于所有的时间当中。你是我被观测的理由。”
“我什么时候能够达到你的境界?”
“永远。”
叶清只是说:“如果你能够达到,那么你会和我一样同时在时间起点,也在时间终点。这个世界直到寂灭都不会有和我一样的生命体,你不会寂灭,我也不会寂灭,但你永远也没办法和我一样。”
还真是不能理解的境界。
林横秋只是抱着叶清:“那看起来,最幸运的是我,我既然没有成为你这样的存在,却也还是保持着人类的理性,这世界对我来讲有很多未知,未知是兴趣的来源,也是愉快的根本。”
“对呀~因为我很爱你啊~”叶清的笑容就像是过去那样,从未发生过改变。
她的爱会不会在漫长的时空中改变呢?她存在于过去,也存在于未来……林横秋不知道答案。但,他爱着眼前的少女,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所以,不能理解的事情就算了。
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他所爱的女孩子, 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就走吧,去那个时间点看看你的师尊如何了——女儿或者家族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吗?”
“从我抵达这个境界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历史当中了,因为每一次出现,都是对未来历史的改变。改变着我观测的结果,虽然也没差就是了。我觉得我应该给自己制定一些规则,虽然我会在未来改变这些规则……能用多久用多久吧!”
从世界上消失的两人,却又随时都存在的两人。
只要呼唤他们的真名,就一定会出现的两人。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