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相信,只要自己把副厅长做的事情告诉彭满仓,他一定会崩溃。
到目前为止,他只交代了自己的问题,涉及到其他人的事情始终闭口不言。
副厅长能被抓,是因为这人就是彭满仓团伙利益链条上的重要一环,躲都躲不掉——他负责平账。
“人已经抓回来了。”张龙悠闲的坐在审讯室里,看着低头不语的彭满仓道:“要不要猜猜看,我们是在哪里抓到的人?”
彭满仓和常威一样没有兴趣去猜谜语,继续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我的问题都已经交代了,其他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兴趣打听。”
“理解,理解。”张龙语气淡然,“你还指望他们能救你,就算最后救不了你,也可以照顾你的家人。”
彭满仓没说话,等于默认了张龙的话。
他从来不相信坦白从宽,只知道抗拒才能回家过年。
“你在外面的朋友真的很够意思,把你媳妇照顾的很好。”张龙揶揄的看着他,轻笑道:“我们去抓人的时候,你的朋友刚刚从你床上爬起来,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彭满仓的身体颤抖了下,片刻后抬头看向张龙,嘲讽道:“你不用挑拨我们的关系。”
“哦,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很细致,当时带了相机。”张龙努了努嘴,赵虎笑呵呵的起身,把一叠照片就甩在审讯椅的小桌板上。
彭满仓看到的第一眼,脑门上的青筋就爆了出来。
“你媳妇不是原配吧?”张龙调侃道:“看着蛮年轻的,身材也不错,就是......”
坐在审讯室里负责记录的姜红霞蹙眉恼火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这些话都写到讯问笔录里。”
赵虎就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大的案子以后肯定要复核,一旦形成文字,彭满仓签字按押,那就撤都撤不回来。
听到赵虎的笑声,张龙脸颊微热,感觉很没面子,瞪了赵虎一眼,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轻轻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
他正色的复述了抓捕副厅长的过程,“你媳妇的供词是,副厅长以救你为条件,逼迫她。”
彭满仓咬着牙,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待了一天,外面的情况大概还不知道,别在妄图外面的人救你,你的事情太大了,别说你,你们公司的宋总上午都被抓了,现在就在楼上软包里关着,不信的话一会可以带你去看看。”
“你们敢抓老宋?”
“呵呵,我知道你的想法,老革命吗,高级干部,犯了错误我们照抓不误。”
彭满仓不禁打了个哆嗦,支吾道:“老宋,老宋没有参与,没有参与我们的事情。”
“你能这么说,还算良心未泯,他不是因为贪腐,是因为渎职。”张龙点了点头,起身点了支烟塞进彭满仓的嘴里,劝慰道:“你犯的是死罪,现在唯一能活的机会就是戴罪立功,至于以前和你称兄道弟的人......”
他顿了顿,叹气道:“我可不想下次再去你家床上抓人。”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彭满仓的心。
他的媳妇是解放后离婚再娶的,出身文工团,长的如花似玉,且身材妖娆,能歌善舞,曾经是自己的骄傲,也是平时酒局上炫耀的资本。
没想到自己刚被抓一天,就开始寻找新的靠山......
果然,戏子无义。
不,无义是那些平时一起称兄道弟的人。
是他们逼迫的,我媳妇肯定是为了救我,才以身饲虎。
张龙还年轻,并不理解到了彭满仓这个年纪,并不会因为一顶绿帽子就失去理智开始乱咬人。
但是自己期待的救援迟迟不来,甚至还趁人之危,这种被抛弃和背叛的感觉才是最致命的。
他抬起头,满目血红的看向张龙,半晌后道:“好,我都招供。”
常威就站在审讯室外面,看到彭满仓已经开始供述,思忖片刻对六位警卫道:“辛苦你们下,轮班派两个同志守着他,我怕他出事。”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带队的军人有些为难。
“我知道,这样,我不离开调查厅,这几天就睡这里,在厅里我是绝对安全的。”
“......好,我们轮班看守,但是您身边必须随时有我们两位同志。”
“别听他的。”范团儿大步走来,盯着常威警告道:“你都在怀疑他们会杀彭满仓灭口,就不担心他们直接杀了你一劳永逸?”
“我......”常威说了一个字,看到范团儿的脸色,连忙闭嘴。
“你们只需要负责好他的安全,罪犯这边我会和调查厅协调,安排稳妥的。”范团儿放缓了脸色,看向带队的军人,“辛苦你们了,只要他不离开调查厅,你们只用安排两个人轮班就行,离开的话,必须寸步不离。”
“是,首长。”
常威不敢反对,嘟嘟囔囔的走回办公室。
范团儿跟着进来,先是给他泡了杯茶,这才温言道:“常威,再大的案子都没有自己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我昨晚就说过,革命尚未成功。”
“明白,明白。”常威对范团儿的行事风格早已经习惯,也没有脆弱敏感地感觉到矜持和自尊被伤害,依然感谢范团儿的关心和支持,笑道:“同志仍需努力。”
“这件案子的牵扯面很广,听说下午王将军在省委发了脾气。”
“嗯,我听说了,主要是这五十万斤粮食中有部分是被资本家高价买走,甚至有部分是沪上的富商。”
常威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他拿过桌上用来玩雕刻的木棒,轻轻一掰,然后把掰断的木棒丢开,“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然后又抓起一把木棒,两手用力,又被掰断,他整个人呆了下,连忙道:“看到了吗?他们加在一起也斗不过我。”
范团儿都被他强行挽尊的话给惊住,捂嘴笑着没有揭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
“你下厨?”
“瞧不起人是不是?我跟婶子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