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济定睛一看,已经呆住了。上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还是在24年刷抖音的时候,姑娘梳着两个低低的麻花辫,辫尾系了两只白色的蝴蝶结发绳,一双眼睛忽闪着眨呀眨,两边眉头微微在额头中间向上抬着,露出疑惑的神情,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衫,两条脆生生的胳膊从袖口里面伸出来,下身一条蓝色的卡其布裤子。
“你好,同志,请问你找小左什么事?”
声音也好听呢!啊呸,我在这发什么春!
“哦哦,我是跃进大队小学校长陈继革,我昨天跟小左约好了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校长?陈继革……你就是陈老师吧!你先等一下!”漂亮女孩一下子闪进了办公室,又一下窜了出来:“陈老师,你说的那句话太好了,能写在我笔记本上吗,我有个同学在七里公社小学当老师,我要把这句话送她!”
“啥?什么话?”岑济愣了一下。
“就是你跟小左说的那句!”漂亮女孩焦急地提醒岑济:“在我眼里,这几支笔不如讲台上的几盒粉笔,因为这中性笔只能在自己的纸上伤春悲秋,而粉笔却可以在黑板上播种希望!”
“哦哦,这小左,怎么到处说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不是什么名言警句。”岑济脸红了起来,一半是真的羞愧,一半是因为这个漂亮女孩离自己好近,已经贴过来了,岑济有点慌乱,赶紧深吸一口气缓一缓,啊,好香啊……
啊呸!岑济啊岑济,你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
“陈老师,你就给我写下来吧,我特意去拿了这支笔,灌了蓝墨水,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女孩睁着大眼睛抬头看着岑济,岑济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扔进了酒坛子里泡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醉醺醺的。
刷刷在本子的扉页上写下几行字,岑济抬头:“那个,同志、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邱慧娟,他们都叫我小娟。”
“哦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来我们小学做客!过一阵子,过一阵子我把学校再修缮一下,到时候我请你来!”岑济赶紧抓住机会邀请邱慧娟,然后又觉得这样刚见一面就请人家来学校是不是太过唐突,又忙着补上:“喊上小左,我们一起来搞个联谊,我刚好还是大队的青年书记,可以组织队里的青年们一起开展活动。”
“那好呀,谢谢陈老师。”邱慧娟看着本子上的字,又看了看岑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小左去找吴建国吴特派员去了,在供销社西边,夹在邮政所跟打米厂中间,他说要是你来找他,就让你去那里。”
“好的好的,谢谢小娟同志!”
岑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公社,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行不行,这女孩在后世都能当自己奶奶了,这不是差辈儿了嘛!现在还是去找小左要紧,要暴富、要发财、要还完贷款、走上人生巅峰!
小左怎么还去吴特派员那里了,算了,自己先去看看吧。公社大街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并不宽阔,两边栽了不少香樟树,眼下还都比较细,几十年后都变成了参天大树,在树荫下走路也很凉快,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地方。
岑济敲开了门,就看见小左跟吴建国在说着什么,看见门口有个人影,然后一脸欣喜挥了挥手:“陈哥,这里!”
“小左、吴特派员!”岑济打了招呼。
“陈老师你好!”吴建国长着一张十分稳重的脸,脸庞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不过今天似乎对着岑济格外热情:“快、快请坐,我给你倒杯水!”
“吴大哥,你这就有点厚此薄彼了啊!我来你这坐了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倒杯茶!”
“嘿嘿,咱俩什么关系,你渴了自己不会去倒啊!”
“陈哥,刚刚我还在跟吴大哥说你呢。”小左笑嘻嘻的:“吴大哥不厚道--”
“唉唉!小左别瞎说啊!”吴建国有点急。
“我可没瞎说啊!陈哥我跟你讲,吴大哥手里有放光芒邮票!”
“放光芒?是什么票?”岑济有点疑惑,自己可就知道80年猴票啊,小左啊你整这么专业的,陈哥我可真不熟哇。
“陈老师对邮票不了解吗?”吴建国有些疑惑,照理说集邮这个东西都是爱好者才会去集邮,什么都不懂的人集邮就让人觉得奇怪,好比不吃香菜的人拼命买香菜。
“哦哦,小左估计没跟你说清楚,我找邮票是为了寄给我的老师,他喜欢集邮,我对这些不太了解,所以拜托小左帮我问问!”
“哦,那倒是,一般人对这个不感兴趣,我也是受一个长辈影响,在公社里上班打发时间的!”吴建国听了岑济解释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岑济解释了起来:“这放光芒邮票本来是一组首都名胜系列邮票中的一枚,全套一共是5枚,分别是颐和园、北海、天安门、天坛、太和殿……”
听了吴建国介绍,岑济恍然大悟,敢情这80年猴票就是个弟弟,原来这放光芒邮票一开始的设计图案是天安门早上景观,早晨的太阳在天安门图案上空形成了一道道直射的光芒,在天安门东侧则有大片云朵,整个画面缺乏一种祥和的气氛,因而被邮电部通令停止发售。
后来天安门这枚邮票经过重新设计后被推迟到1957年2月20日重新发行,重新发行的天安门邮票没有了原先那道几道光芒,整个天空也显得柔和、明亮。
“吴大哥,说这么多,你先拿出来给陈老师看看,光听你嘴讲谁知道是好是坏啊!”
“唉唉!小左你别瞎说啊,不是我不拿,我邮票多,都用相框子装起来放在箱子里呢!”吴建国赶紧解释:“邮票这东西是印刷品,不能被强光晒,不然就褪色、变色,那就失去价值了,所以我一般都是早晨或者傍晚拿出来整理一下。”
“不过陈老师今天来,我肯定要给他好好看看,再说陈老师也是为了感谢老师,我吴建国就很尊敬老师。”
说完吴建国就带着岑济、小左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又拉上窗帘,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大相框,外面还用一层蓝布盖着,小左赶紧上去帮他搬,结果吴建国很激动,坚持要自己搬,生怕小左毛毛糙糙给弄坏了。
“陈老师你看,就是这一枚,我最中意这一枚。”吴建国把相框放在床上,指着正上方的一枚邮票对着岑济说:“我把它放在最上面,就是因为它叫放光芒,其他所有的邮票都沐浴在它的光芒下!”
岑济仔细看了看相框,那枚邮票品相确实很好,干干净净没有邮戳,自己虽然是个外行,但是也知道只要是收藏品都是没用过的好,就比如后世别人收藏纸币之类的也是如此。可是你说那是最好的,岑济倒不这么觉得,因为相框正中间明显有几枚邮票,其他的的邮票都跟它们离了一道空隙。
可是这吴建国我自己才见过两面,上一次也就是在路上跟小左一起匆匆打了一声招呼,他这么积极干什么,难道是要跟我登dua郞?岑济赶紧提了一下肛!不对不对,小左也在这里呢,那他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嘛?
“吴大哥,听你这么一介绍,这枚邮票原来这么贵重,我可不好意思请你转让啊!”岑济斟酌了一下语言,接着说:“而且说实话,我自己身上的钱在路上被人偷了,这开支还是黄主任给我垫的,手头确实、确实有点紧啊!我原本以为邮票也就几分钱,大不了一两毛钱,这么珍贵的邮票我估计、怕是拿不下来,恐怕是要耽误吴大哥时间了!”
“唉!陈老师你说这些话多伤感情,这些邮票本来也就是几分钱、毛把钱买回来的,在集邮的人手里确实值钱,但是真要扔大街上也没人会要!”吴建国一摆手,随后用被子把相框盖上,带着两人下了楼,回到坐在桌边坐下:“陈老师,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给小左那笔还有吗?”
特派员啊特派员,你这浓眉大眼的心思还挺多的!别的不说,这笔我给你拉一车来都没问题啊,而且按照他说的,这邮票应该挺贵的,怎么也得值个十几万吧!
“那笔还有,我同学给我拿了一把,吴大哥你是想--”
“我用那一枚邮票跟你换笔,我知道那笔不便宜,比钢笔方便、比圆珠笔好写,我想用那张邮票跟你换几支笔!”
“吴大哥,你这有点不厚道啊!那笔一支估计得要十来块呢,你才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要换一支,谁知道你张口就要好几支!”小左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岑济心里一喜,小左这小伙子可以!还懂得给我杀价,值得培养、值得培养呐!说实话这几支笔才几个钱,要是这邮票真的贵重,送他几盒子都没问题,可是岑济不能表现的这笔很便宜,不然这会让人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值钱,所以小左这一句话一打岔,反而给了岑济很大的空间。
“不是不是,小左你不能这么说,我跟陈老师这是各取所需嘛这不是,要是陈老师觉得不划算,我也可以补上差价,绝对不给陈老师干亏!”
哟,这现在人觉悟都这么高吗?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自己就先砍价了。
“哎~可不能这么说,这样,我刚好包里带了两支笔,都是黑色的。”岑济拉开挎包的翻盖,从里面摸出两支黑色中性笔:“吴大哥你先用着,我明天中午从学校里再给你带一支红笔过来,到时候你再把邮票给我,你看怎么样?”
“行行行,陈老师你太够意思了!”吴建国一把将笔攥在手里,激动地用拳头捶了下岑济:“陈老师,你放心,我晚上就把邮票给你装好,我再给你找三张邮票,给你配个小四张!”
岑济见事情谈妥,又从口袋里掏出玉溪,给两个人散了波,小左说他不会,吴建国直接就把小左的那支给笑纳了:“嘿嘿!小左,这带滤嘴儿的烟不要就给我吧!”接着就拿出火柴,准备给岑济点上,可谁知火柴可能受了潮,擦了两根一着就灭,岑济见状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就给点上了。
这次岑济从老家镇上超市里买的打火机都是金属壳的,光滑锃亮,拿在手上分量十足还有点坠手。着实给吴建国给羡慕了一把,忙向岑济讨了过去研究起来。
“这不是烧煤油的吧?”吴建国打了几下,又闻了闻:“没有煤油味儿,也不是靠转轮打火的。”
“据说是小日子的科技,我们国家还在攻关,我同学在上海那边的卷烟厂上班,他跟烟一道送我的。”
“原来是高科技!”吴建国啧啧称奇:“这家伙掏出来点烟可真是带劲了!”
岑济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吴建国还是警察,现在虽然是特派员,可保不齐日后就成了派出所所长了,心思一转,便将打火机塞进烟里,一下拍在吴建国手上:“吴大哥,你我两个人投缘,我宿舍还有好几支打火机,你先拿着用吧!”
“这……这不合适吧!”吴建国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另一头手里已经攥紧紧的了:“这打火机有点贵重了,我那几张邮票估计都抵不上这一支打火机!”
“害!这火机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没了,这在我们国家是见不着,在外国人那都是消耗品,到处都是,以后进口了,咱们自己研究研究也能生产,吴大哥你就先用着吧!等我跟我同学联系以后,再给你搞点更好的!”
“好!陈老师,那我就不客气了!”吴建国喜滋滋的收进了口袋:“那这样,中午在我这儿,也快到饭点了,我请客,陈老师你和小左都别走,我们哥几个好好搓一顿!”
“吴大哥你倒是得了不少便宜!”小左语气里有点酸酸的,因为自己先前得了两支笔还当个宝似的,结果岑济今天咔咔就送了三支,还外带一包看起来就不错的烟加一支高科技打火机:“中午你得把你那瓶五粮液给开了!”
哟,吴建国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家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呐!
岑济刚想说别搞得太铺张浪费,自己喝不出来好酒差酒的,一个挎着绿邮包、穿着一身制服的中年人跑了进来:“老吴!咦?小左你也在这,那刚好,有好东西!”
“老郑!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们?今天不去送信?”吴建国招招手,示意老郑赶紧过来。
“好东西?你有什么好东西?能有我这个东西好吗?”吴建国顺势就掏出了玉溪,给几人散了一波,小左再次拒绝,心里纳闷:我不抽烟,你散给我干嘛?
结果老郑一看到小左拒绝,直接把烟夺了过去:“这烟卷,带滤嘴儿的还镶金边!”一下子就来了劲:“好家伙,老吴啊老吴,有这么个好东西竟然不等着我开包装!”
吴建国见老郑已经把烟放在嘴上,心里乐开了花,可算是装了一逼!
“愣着干嘛?快给我点上,让我香香嘴!”老郑急不可耐。
接着吴建国直接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用刚到手的打火机给老郑跟岑济点上,老郑眼睛一看打火机就挪不动步了,又是伸手一把拿过去按了好几下:“老吴啊老吴!你可真不够意思,这好东西也不跟我说说!”
吴建国急了,岑济刚说是一次性的,这狗日的老郑就在这瞎急吧按,火都被他按光了,赶紧出手从老郑手里抠了回来:“你别光搞我的东西,你说有什么好东西,快说!”
老郑一口嘬了小半根,把烟头吸得亮亮的,跟着一个大回龙,整个人跟过电似的:“这烟不错!云烟肯定是!啊?你说好东西,是是,是有好东西!”说着从挎包里用手捏出几张邮票,看了看岑济:“这位是?”
吴建国就给老郑、岑济互相介绍了一下,顺便把岑济的来意跟老郑也说了,但是隐去了用中性笔换邮票的事。老郑大名叫郑向东,是公社邮政所的所长,说是所长,其实也就是个邮递员,平时也得下乡为人民服务。
“你们看看!这几张是不是好东西!”老郑把邮票往桌上一拍,岑济跟着两人对着邮票研究起来。
“这是今年才出的猴票啊!这纹理、这细节,确实是好东西!”小左捏着邮票啧啧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