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上次托槐木塘的人问了,说是公社新来了一个青年书记,不知道在哪个大队呢,这次趁着招工正好去问问!”
“老刘啊,你可要上点心呐,不然下次我就带老张出来了!”
“那不敢、那不敢,周医生你这话说的,嘿嘿,这姓陈的是跟您认识吗?”
周医生手搭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农田一片片向后掠去,嘴角浮上一丝玩味的冷笑:“我和他,还有一些事没办!”
“阿嚏!”擤了一下鼻涕,岑济在路旁的树上擦了下手,早上还是有点凉啊,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初中了。
队伍一长走起来就慢,不过这么一大队学生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倒是吸引了不少参加物资交流会的人。
这些赶集的人笑着看学生们唱歌,小声议论着他们的服装、发型,还有队伍前那面鲜艳的红旗。
“这是哪个学校的?”
“应该是公社小学的,你见过哪个大队小学有这样的好衣服!”
“唉哟!你看那鞋子,连鞋子都是一样的呢!”
学生们听到人们的议论,胸脯抬得更高了,现在他们就是这条路上最靓的仔!
队伍进入十字街,沿街都摆满了摊位,原本宽阔的大马路只留下了中间一小部分。
有卖叮叮糖的,有卖果丹皮的,还有老年人在做糖稀画的,不少小孩拉着大人在旁边吵着要买。
越往十字街去人越多,声音也越发嘈杂,小孩哭叫声、还价声、争吵声、自行车铃声,人流也更加拥挤,岑济让学生们手拉着手从人群里穿过。
好不容易到了十字街路口,岑济本来想跟大黑蛋他们嘱咐几句,可是汹涌的人潮已经把他们冲散了,只好自行带队去了北街,往初中走去。
越往学校方向走,摊贩越少,这时候的学生购买力近乎于无,手里有一毛钱都算是大款了,摊贩们自然不屑于过来。
“岑、岑老师!”就在队伍到达初中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慧娟!你怎么在这?”
“我家就在这,我为什么不在这?”邱慧娟调皮的笑。
岑济跟着邱慧娟一起到了操场,岑济对这里很熟悉,自己初中也是在这上的,不过这时的初中只有几排瓦房。
操场在一圈瓦房的中间凹陷处,像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东边是一片红砖水泥砌成的花坛,西边是一排排宽大的台阶。
花坛前方是主席台,台上摆着一排桌子,桌子上铺了一层红布,看来这是领导们就座的地方。
主席台正对面的台阶下,用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台子,接下来表演集体就在台子上正对着主席台表演。
只见偌大的操场上,插了不少牌子,用石灰洒了一个个方框,供各大队的小学队伍使用。
今天全公社的小学应该都要来,岑济找到了跃进大队小学的牌子,领着学生们过去站好队,旁边是盛岭小学的位置。
位置比较偏,旁边就是一口塘,种了一排柳树,此时的柳树还不是很大,后世自己上学的时候已经需要几人合抱了。
摸了摸碗口粗细的树干,岑济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像对这柳树很有感情的样子?”
“不知道,总觉得很熟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就像贾宝玉说这妹妹我曾见过的一样!”
“你真会说笑,像老头子一样!”邱慧娟低着头,跑去一边找到了张小芝:“我帮你们学校的女同学梳辫子吧!”
“那敢情好,都梳一样的辫子,更整齐!”岑济开心起来,男生们的头都是小平头,女生们的头有辫子有短发。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手就是巧,女生们从邱慧娟手底下经过,都变成了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
这时候,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初中的老师都在现场帮着维持秩序。
“邱主任,我昨天刚接到通知,说是今天郝局长要陪杨县长到各个中心校视察。”
“是那个新来的分管副县长?”
“对!据说以前是在大江日报当主编的!”
“哎呀,校长!那不会刚好就到我们这来吧,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准备啊!”
“都这个时候了,喏!快八点了,他要是来的话,现在通知都迟了!”邱家森指了指手表。
“冯校长、冯校长!”左青峰风风火火地钻进了办公室:“刚刚接到县里通知:杨佳县长上午要来桂峰、万安中心校视察!现在马上就到桂峰了,沙书记请你们赶紧准备!”
冯校长和邱家森面面相觑,怎么偏偏就来这里呢!
“邱主任,我看咱们学校准备的还不够,现场布置什么的估计是来不及了,得赶紧组织学生列队欢迎!”
“从县里到公社,开车估计要四十多分钟,现在算是八点,本来预计九点开始文艺汇演,看来得提前了!”
“不急不急,他们从县里来,应该是先去北边桂峰中心校,从他那里耽搁一会儿,到我们这应该九点多。”冯校长嘴里估算着时间。
“邱主任,你先去选一些精神面貌好的学生,先到门口练习欢迎队列!我们本来现场准备的就不充分,学生的精神气可要搞的足一些!”
两人说定,冯校长去安排教职工把会场再布置一下,主席台要加座椅、颁奖环节要增加、奖品要更换等等,霎时间
鸡飞狗跳,众人忙作一团。
岑济这边刚刚跟着中心校一位老师演练上台下台,看着不少老师带着学生上下乱窜,心下疑惑,想找个人问问清楚。
邱慧娟蹦跶着来到岑济身边,歪着脑袋看着岑济笑:“我爸刚刚说县里大领导要到我们学校来!”
“大领导?是县长还是书记?”岑济脱口而出,这事我熟啊,办文办会搞接待自己那是手到擒来!
“好像是副县长,先去的桂峰,最后到万安来。我爸让我帮忙看看哪个学校的学生衣服最干净!”
“哈哈哈!那除了我们跃进大队,就没别的了!”岑济心里非常得意,看来是要请我出马了。
“噗嗤!”邱慧娟捂着嘴笑:“谁说的?中心小学今年特意订做了校服,喏,你看他们马上要去门口跟初一学生列队欢迎了!”
岑济顺着邱慧娟的手指看去,只见一队小学生在老师带领下排队,手里还拿着小彩旗。
不错不错,衣服都是藏青蓝的料子,个个都配了帽子,不少学生还穿了回力的帆布鞋,鞋帮子上都刷的雪白。
看上去确实比芙蓉小学的mini绿军装要整洁,岑济叹了口气:看来公社的小学生还是财力雄厚啊!
操场上一千多学生就在老师们带领下静静地等着,太阳也渐渐地爬到了天上,不少学生被晒出了汗,把外套脱下顶在头上。
芙蓉小学因为一直以来就是教学后进单位,因此顺序排在最拐角,旁边有柳树遮阴倒还好。
不少学生还从口袋里摸出了早上吃剩的白馒头,当着其他学校学生的面,故意吃的叭叭响。
“校长,这都已经快十点了,这十八个学校加上中心校的学生,演完节目都要快一点了,不少学生还饿肚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也得等啊!这郝局长来我们这一趟不容易,杨县长更是第一次来,我们可得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啊!”
“怎么了?老冯,跟老邱在这等着呢?”沙永红哈哈大笑,从校门口快步走来,黄志刚倒是没看见。
“沙书记,你也来啦?”冯校长笑着迎上去:“这杨县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大家可不都得等着!”
“不用急,我派了李子诚守在电话匣子旁边,桂峰那边一动身就通知我们!”
十字街南街尽头。
“队长!队长!我们生意才开张呢!怎么就不给我们摆了?”大黑蛋一脸焦急。
黄志刚带着几个干部在街道上来回巡逻,本来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街道上现在空无一人。
“这是有大领导要来啊!”周有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时间拨回到早上刚来的时候。
本来瓜子摊刚支起来,就没什么人买,岑济给的大红纸也挂了上去。
可惜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现在识字的人不多啊!这逛大集买东西的人更是认不得几个字!
大多数人都只是看看,有的问了一斤卖多少钱,桂枝大嫂刚说三块钱,对方便跑的人影都没了。
“桂枝嫂子,你得喊呐!你看那旁边卖竹篮子的多会喊,一下子就卖了七八个!”周能军也在着急。
这今天瓜子卖不出去,那以后就不会炒瓜子,不能炒瓜子自己就没法去帮忙,没法帮忙那可就吃不上肉了!
“这么多人,我、我不敢喊呐!”桂枝大嫂平时在队里吆五喝六的,真到了大集上,反而胆子变小了。
“你不喊,我来喊!”周能军血气方刚的,他一把扯着大黑蛋:“大黑蛋!我们一起喊,我喊一句、你喊一句!”
“我、我---”
“我什么我?你可得想清楚了,这瓜子要是卖不出去,你以后晚上还能吃上那好猪肉吗?”周能军一把搂住大黑蛋的脖子低声喝道。
听了这话,大黑蛋喉结上下蠕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快来看、快来买!瓜子只卖两毛钱!瓜子不大不要钱!瓜子不香不要钱!”
声音嘹亮高亢,把周有才震得一下子没站稳,差点从板车上滑了下来。
周能军也是个人来疯的性子,见到大黑蛋已经卖力喊了,跟着也扯着嗓子喊。
这时候两人也不管什么你一句我一句,只顾着放声大喊,只要能把人喊来就行。
果然两人这么一喊,逛大集的人一听瓜子只要两毛钱,顿时蜂拥而至,把小小的板车四周挤得水泄不通。
“真的不好吃不要钱?”人群里有人问道。
周能军被他话一激,脸涨的通红,伸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给围观的人挨个分了起来:“对!你们吃,要是觉得不好吃,我立马就走!”
人群立刻涌动起来,不少凑热闹的也挤进来,就为了蹭几颗瓜子尝尝。
“小狗日的!你在干什么?这好东西给你作践了!他们吃了不买怎么办,给他们白吃吗?”
周有才一看周能军这疯起来的样子,一把就拽着他的裤带往后拉,一边还用手往他头上招呼。
“哎!这瓜子好!这味道可真香啊!”
“这什么味道?我从来没吃过?”
“瓜子还能有什么味道?不就是咸的、淡的!”
“不不不!不一样,你尝尝!”
“这位女同志,我要买一斤,就这个味道的!”一个中年人指着奶油瓜子朝着桂枝大嫂喊。
“啊?买一斤?你要买一斤?这一斤要三块五呢!”桂枝大嫂猛然一愣,结结巴巴地问。
“对!我要买一斤,快给我装起来,把钱给你!”中年人不耐烦地把钱塞到桂枝大嫂手上。
周有才愣住了,周能军一看有人买瓜子,立刻挣开周有才,顺手就拉开纸袋子,咔咔装袋、称重,生怕这人反悔。
中年人接过袋子就要走,大黑蛋突然把他袖子拉住,脸涨红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同志,你这是干什么?”中年人一脸纳闷。
“瞧我这记性!”桂枝大嫂一拍额头,伸手从旁边的核桃味瓜子里抓了一把,塞进了中年人的纸袋里。
“要是觉得好吃,再来买!这几天我们都在这!”桂枝大嫂笑吟吟地看着他。
“好好好!你们做事厚道!是这个!”中年男人从惊讶到激动,回身给桂枝大嫂比了个大拇指。
围观人群见状纷纷下手,不过买一斤的少,大多都买两毛、五毛的,一会儿工夫就收了十几块钱。
桂枝大嫂本来用个小饭盒子装钱,这下子钱一多都挤在里面,盖子都合不上了,只好把钱拿出一部分交给了身后的周有才。
“给我来两毛钱瓜子,要这个奶油的!”
“我要五毛钱,每个味道都来点行吗?”
“大姐,一样来两毛!”
板车前面人潮汹涌,周有才嘴巴都咧的合不上,妈呀,这瓜子这么好卖啊!
正当几人憧憬着晚上回去对账的喜悦时,突然一群人从公社里挤出来,把大集上的人群往四周赶。
不少人被人流挤的站不稳,有些社员挑的筐子都被撞翻了,还有小孩被挤哭,一时间乱象纷纷。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不让我们摆了?”本来卖瓜子卖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公社的干部赶出了街道。
干部们也不答话,只顾愣头愣脑地赶人,黄志刚站在后方指手画脚地指挥。
周有才几人推着板车一路小跑,到了南边街道的尽头才停下,再往南就是槐木塘了。
“这可怎么办?这还有一大半没卖掉呢!”桂枝大嫂急的团团转。
“急什么?这瓜子大家都爱吃,还怕卖不出去?大集有三天,今天才第一天!”周有才满不在乎的说着。
其实他心里头也有些担心,这今天要是不给卖,那就少卖一天,只有钱全部入了袋自己才安心呐!
十字街西边。
挤在卡车里的周医生不住地抱怨:“什么级别的领导,摆这么大的阵势!我大伯都没他这么大排场!”
“嘿嘿!小地方就是这样,周医生这会儿歇歇也好,反正我们立新煤矿牌子响,不愁招不到临时工!”
旁边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立刻就凑过来:“领导,你们是立新煤矿来招工的吗?你看我行不,挑担子我在行!”
“什么?立新煤矿的?我老表就在里面上班,领导你看看我啊!”
“朱老四你起开,你那个麻杆样,矿上要你这样的干嘛?”
“都消停点!能去不能去都得我们矿上的医生检查过后才行!都排队、都排队!”老刘卖力吆喝着。
本来被挤到一边的周医生,顿时成了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大家纷纷上前要套个近乎,希望能选上自己。
立新煤矿虽然是铜都的国企,但是由于工人短缺,遇到生产高峰期,经常需要从周边的农村招季节工、临时工。
虽然相对正式工来说,开的工资并不高、干的活还累,但这种待遇跟种田比起来,那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更别说去了就发一个白铁饭盒、五双劳保手套,每天的伙食都是厂里供应,跟正式工都是一样的!
因此每年秋收之后都有大批农民前往立新煤矿,即使大部分人都进不去,但就算在外面蹲着,也能跟着运煤的卡车后捡些煤粉、煤块,带回家过冬也是好东西!
“日捻!自己咋就摊上这腌臜事,跟这些泥腿子打交道,要不是为了搞清楚那个姓陈的到底什么情况,自己才懒得来!”
周医生心里暗骂,脸上已经不耐烦:“先跟你们说好了,一干就是三个月,干完结账,中途离开分文不给!”
“小李!你看那个医生是哪来的?我怎么没在卫生院看见过!”曹露露把身子从窗外收回来,对着李子诚问道。
“哪个?我看看!”李子诚出去瞄了一眼,又迅速地跑到电话匣子旁边坐着:“害!立新煤矿的,估计是矿上来招工的!”
“立新煤矿?是铜都的立新煤矿?那可是大厂子,里面待遇肯定好吧?你去帮我打听打听。”
李子诚瞥了她一眼:“那可不成,沙书记交给我的任务,让我盯着电话匣子!”
“哎呀,你就出去一会儿,我帮你接!”
“不行不行,这是机要电话,不能让别人接,你去找左青峰帮你问吧!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曹露露脸一红,扭头就走了:“你不问,我自己去问!”
“唉,这女孩子长得好看是好看,可这心思不简单呐,小左怎么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非得迷上她呢!”李子诚心里为左青峰叹了口气。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李子诚赶紧拿起话筒:“对!我是,好!已经出发了?好,我立刻通知!”
放下话筒后,李子诚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大门,回头对着二楼大喊:“小左!你发言稿子印好没有,快下来,杨县长要来了!”
二楼文印室窗户冒出个头来,小左手里攥着一把纸,脸上净是油墨:“啊?现在就来了,油印机坏了,我这稿子还没印出来呢!”
桂峰公社通向万安公社的马路上,一辆吉普车正在飞驰。
“唉呀,郝局长,这下在桂峰中心校耽误不少时间,到万安公社得十点半了吧?”
“杨县长,不用急,中午就在万安公社用个工作餐,万安的老冯我知道,工作抓得非常好!”
杨县长戴着个黑框眼镜,上半身是一件浅灰色的外套,面容清瘦,看上去三十来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眼睛不住地看向手腕上的梅花表。
此时杨县长心里有些埋怨:郝局长在桂峰中心校挑了不少毛病,搞的他们的赵校长面子上挂不住,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郝局长后来在车上跟自己解释:桂峰中心校工作抓的不严、汇报的次数不多,他也是想帮杨县长打好基础。
唉!自己非要从报社出来,以为基层能有新鲜空气,没想到还是被牵着鼻子走!
郝局长心里沾沾自喜:这么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桂峰的老赵一年都不到局里去几次,一去就是哭穷要钱。
当自己是摆设吗?在家供个菩萨还知道天天烧香呢,他倒好,每次都是只带着一张嘴,这次借着这个毛头小子的名义好好敲打他一下。
还是万安的老冯体贴啊!想到这里郝局长朝着旁边的年轻人点点头:“靳秘书,中午你可得跟沙书记好好喝两杯啊!”
“郝局长说笑了,我给领导打好掩护就行啦!哈哈!”
十字街东街尽头。
一处田埂下面围着几个人,个个都留着长发,斜挎着包。
“三哥,今天收获不少,要不我们先回城里快活快活吧?”
“这才哪到哪?上次小长毛被抓住,可把我们害惨了,弟兄们被抓的到处跑,现在就剩我们几个,这次大集机会难得,必须要搞笔大的!”
为首的三哥摸了摸头,他奶奶的,上次被敲的地方还疼呢!自己也是倒了霉,先是五大金刚围堵外地人失败被爆锤。
又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小长毛被抓,导致老巢暴露,自己不得不东躲西藏。
这下自己一定要在万安公社把本捞回来:“弟兄们!这万安公社离城里远,警察绝对想不到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快活!”
“要是真找来了,我们就往山里跑,去铜都,那里现在正招工,大不了过几天苦日子,等风头过了,陵谷县还是我们的地盘!”
“我听三哥的,就这么干!”
“我也听三哥的!”
“带着我们干吧!”
三哥意气风发,从田埂里站起身来,站到马路边上,左手叉腰,右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刀:“拿下万安,吃香喝—我操!玛德谁啊!”
农村的路质量太差,车子一开,全是灰尘,刚刚一张嘴不小心吃了口沙子,郝局长只好清清嗓子,打开车窗,吐了口痰。
这口浓痰不偏不倚正中三哥脑门子,吉普车呼啸而过,带着一路黄沙席卷而去。
杨县长微微摇头:这县里的干部素质太差!怎么能随地吐痰呢?一点都不讲卫生!
“他奶奶的,今天老子就要盯着他偷,小青龙!”
“三哥,我在!”一个脸上有个青色胎记的瘦子站了出来。
“你给我盯着,这车里坐的一定是什么大人物,老子今天就是要干件大事!”
三哥一挥手,众人如一群野豺,随着他从田埂上直奔十字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