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我看你像是找到贵人鸟一样,还贵人,别是个公公吧!
“大江你说啥玩意儿?咱们生产队还有啥贵人!”周有才也有些纳闷。
“就是给咱们修窑厂的韩技术员啊!”李大江开心地直拍大腿。
一问才知,早上大江照例去窑厂现场施工,却破例在窑厂碰上了上工的韩振邦。
韩振邦见到李大江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出言询问,见平日里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的韩振邦这么亲切。
李大江也是非常感动,把昨晚开会的事情给韩振邦说了一遍。
韩振邦听完眼睛一眯,继而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事,你放心好了,我家有长辈在省里头能说上话!”
李大江闻言大喜,一溜烟地就跑来告诉周有才和岑济这个好消息。
“韩技术员在省里都有人?”周有才拧了两天的眉头顿时一放,嘴巴咧的跟破棉鞋似的。
“他刚才跟我说的,应该不是哄我吧?”李大江也不敢把话说死,周有才已经拉着他去找韩振邦去了。
“放心好了,这事我去问问,不说让他把这条子撤回去,也不能让他那这么多走!”
韩振邦一拍胸脯,让周有才放心,自己下午就去县里打电话摇人。
“技术员同志!我真是、我代表咱们生产队感谢您!”周有才抹了一把眼泪,紧紧握着韩振邦的手摇个不停。
“好了、好了,周队长,我吃过午饭就去,你不用担心,怎么也不能让咱农民同志吃亏!”
韩振邦强忍着不适抽回了手,在屁股后面使劲地擦来擦去。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都已经到了绝境死地,没想到这大宝贝就在自己身边啊!
这叫什么?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既然大家都这么搞,那自己搞上更大的不是更好?
到了晚上,公社里终于传来好消息:县供销社那边松了口,只要每个月供应三万斤瓜子,每斤按一块六毛八收购。
沙永红跟鲁求英一起到了芙蓉生产队,跟大伙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副食小组成员都欢呼起来,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岑济看着欢乐的人群有些恍惚,这游戏还真能这么玩儿?
“晚上摆酒!请韩技术员好好吃一顿!”周有才手一扬,众人又欢呼起来,因为他们也能蹭到点吃的。
是夜,宾主尽欢,岑济也开了两大瓶青花汾,喝得韩振邦直翻白眼。
“岑老师啊!你这酒可真不错,包装的样式也、也好看,从哪买、买的啊—呕—呕---”
岑济无语,玛德不能喝就别喝啊,这又是吐又是说胡话的,还得自己把他拖回去。
“就几瓶酒,韩工要是喜欢,我送你两瓶!”
“别、别,我有钱,我买、买!”
“好好好!你买,我多卖你几瓶!”
好不容易把他扶上了床,又给他把鞋脱了塞进被子里,正准备给他把挎包摘下来的时候。
韩振邦一下子直了起来,把挎包夺了回去,然后笑笑:“我、我自己来!”
岑济心里嘀咕:我稀罕你那包?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出门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在脑子里复盘今天的事情,瓜子还是得继续炒,上午本来说好的五家供应商。
结果设置了那么多条件,仍然还有十几家符合的,最后只能让他们自行按照地域组合,合伙供应。
贩子们也乐见其成,这么大的量要搞起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最后五家大供应商都答应下次就把章盖上带来。
还有就是这窑厂的进度比岑济想象中快,韩振邦预计正月里就能开窑试烧。
算算日子,这都快跨阳历年了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瓜子作坊,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
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印象,会在历史书上留个照片吗?想到这里,岑济笑了起来。
此时西边房间里,韩振邦已经停止了叫唤,岑济走过去给他盖上了被子,晚上还是挺冷的。
他手里还攥着挎包带,不过挎包都掉到地上了,里面漏出一件的确良衬衫来。
岑济就手给他捡了起来,发现里面硬邦邦的,手腕一抖,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我靠!这家伙还能搞到这玩意!”
怎么来形容岑济这种感觉呢?就像是李莲英进了老佛爷寝宫,掀开珠帘一看。
竟然发现里面有个身穿背带裤、头梳中分的男人手拿篮球在表演铁山靠!
“唉!可怜的娃,这黑妞实在是太奔放了,不适合咱亚洲人体质!”岑济摇摇头给他放了回去。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三集不如AI骗,欧美不如亚洲!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韩振邦在床上翻了身,嘴里嘟囔不清:“有钱、马上就有钱了、瓜子小钱、也是钱!”
岑济身子一颤,缓缓转过头去,眼里满是惊恐。
时间拨回下午,陵谷县迎宾馆。
“三万斤?那才赚几个钱啊?”
“几个钱?那也有个五六万吧?”
“这落差也太大了,不是有条子吗?他们敢不给?”
“一下子要的太多,把他们逼得太紧反而不是好事,缓缓吧,等他们以后干的大了,再收回来也不迟!”
“振邦啊!我这趟去沪城可是花了不少--”
“行了、行了,我姐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韩振邦一摆手,眉头皱起,满脸的厌恶:“这趟货给我留块买表的钱就行!上次让你找的东西呢?”
“这呢、这呢!”男人谄媚地从沙发上的包里抽出一本杂志:“这东西可不好找,你可得收好了,被人瞧见可不得了!”
韩振邦接过随手一翻,封面上写着“playboy”,翻了两页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姐夫,你家那个堂叔不是在外贸公司吗,能搞到这个吗?”韩振邦指着杂志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欧美男模举起手腕,一块硕大的劳力士挂在手腕上光彩熠熠。
男人凑过来一看:“哟!这表可不便宜!表圈带着钻呐!振邦你戴这个不怕老爷子说你啊!”
“我又不在他面前戴!”
“这表搞是能搞到,不过得从小日子那边走外汇手续,现在都流行石英表,不用上发条还走的准,一个月都差不到几秒钟!”
“石英表有这种款式的?”
“那倒没见过,都是那种素的,我可以问问我堂叔!”
“算了!你先等我消息,这批瓜子脱手,先给我买两块表来!”
韩振邦把杂志用衣服包起来,塞进了挎包,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出了房间。
“哼!不就是生的好吗?嘚瑟什么东西!”男人在房间里关上门骂了几句。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赶紧开了条门缝偷瞄,发现韩振邦并没有回来,又松了口气。
抬手看了看表,摇摇头:“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了!”万安公社沙永红办公室里,岑济皱着眉头苦劝着沙永红和鲁求英。
“这个企业必须得办起来,咱们瓜子生意不能再挂靠在供销社下面了!”
“我说这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沙永红有些不悦,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就是考虑问题不全面。
“对啊!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岑老师,以后还有的是地方要找供销社呐!”鲁求英也不以为然。
他早上刚起床,昨晚的酒气才散,就被岑济拉来找沙永红说什么成立社队企业的事情。
“这事情刻不容缓!咱们生意越做越大,以后还要建新厂房,说不定还要吸纳新成员,就这么凑合不是个事啊!”
“下个月的订单已经突破了四十五万斤,这眼看着就到年底了,销量肯定越来越大,新厂房一定要快些上马才好!”
岑济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理由,沙永红听着听着差点睡过去,只好摆摆手:“啊呀,这瓜子的事情,公社从来没参与过,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帮你们盖章!”
“社办社有、队办队有,你们大队自己办得了!”
岑济听完转向鲁求英:“支书,咱们快办吧!”
鲁求英被岑济盯着看得难受,只好点头:“办吧、办吧!总得挑个好日子吧,我回去看看黄历!”
“对对!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大家今年都忙着做点好的,南瓜粑粑里总算能多放点油了!”
鲁求英说这话出来,岑济丝毫不能反驳,现在农村里头讲究冬至大过年。
陵谷这边冬至,家家户户都要做南瓜粑粑,把南瓜蒸熟和糯米粉和在一起做成饼皮。
再从腌菜坛里扯出一把刚腌好的雪里蕻,切碎了做馅,家里条件好的,趁早上去菜市场称斤把肉。
下锅用油煸炒出油,再放雪里蕻翻炒,用筷子夹起放进饼皮里包好,用油煎熟了,随吃随取。
小孩大多就围在灶边,抢着吃第一口南瓜粑粑,然后到村子里到处跑,跟别的小伙伴一起比一比谁的饼大、谁的饼油多。
很难说这个习俗是不是吃了半辈子苦的农民,为了在一年将尽的时候给自己一点微薄的犒赏。
南瓜软糯鲜甜,糯米耐嚼扛饿。一口咬下去,吃的是对今年丰收的欣慰,咀嚼的是对来年收成的渴望。
贴完这最后一点秋膘吧,接下来是漫长的寒冷冬季,还有一段苦日子要慢慢熬过去呀。
跟鲁求英一起回了大队,小左贴心的给了许多材料,让岑济照着准备就行。
“这画子上的东西真的在一点点地建设啊!”鲁求英仰着头看着大队部挂着的计划图,嘴里发出了感慨。
“岑老师,我说这副食品加工厂和窑厂建起来的话,那可就算是咱大队的企业啦!”
鲁求英的话,岑济也明白,以前是瓜子作坊,还挂靠在代销店下面模棱两可的经营。
以后成立副食品加工厂之后,可就算是大队的集体资产了,那小家村的分红就要变成工资,组员也就转变成社队企业的工人了!
不过也有一样好处,以后瓜子作坊用工就不会短缺了,产能扩张、销量提升,利润自然也会相应增长,社员们收入也不一定会减少。
至于窑厂,这本来就算是大队一手操办起来的,周有才他们也从来没把这当成是芙蓉生产队的私产,最多在大队开会的时候过过嘴瘾。
至于为什么岑济要急着把社队企业办起来,原因并没有跟大伙说清楚。
毕竟窑厂还在建设,万一社员们情绪一激动,那真是万事皆休了。
“支书!”岑济抬头笑了笑:“你只管往副食品加工厂加人手,不管来多少,这个厂都能吃得下!”
晚上放学之后,岑济去找了周有才,眼下正是瓜子生意火热的时候,周有才一天到晚浑身是劲。
“岑老师!这订单多了还发愁!这放以前哪敢想,愁着钱挣的太多,挣不过来啊!”
金凤婶子笑着在旁边洗碗:“是!晚上做梦都在床上舞铲子,把被子都给掀翻了!”
八十年代就是这样,只要有脑筋有门路,那真是只要干出来就能变成钱!
“周叔,有个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下!”岑济笑着打断老夫妻俩的谈笑。
周有才听完岑济说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接着长叹一口气:“那又跟以前一样,吃大锅饭了!”
“在哪不是大锅饭?我们小家村不也是在生产队的大锅里头,生产队还在公社、县里、市里这个大锅里头!”
“岑老师你说得对,我觉悟低了,我就怕以后那些人都偷奸耍滑,把好好的厂子给搅黄了啊!”
岑济给他敬了支烟:“周叔!你放心好了,偷奸耍滑的人让他去窑厂,窑厂干不了就继续种田,种田不行就沤肥!”
“队里这么多事情,还怕找不到事情让他干吗?”
“都听你的!这瓜子是你一手带我们大家干起来的,我相信你不会把这事情搞黄了!”
岑济看着周有才耷拉着脑袋,有些落寞的样子,只好出言安慰:“周叔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干不了这个,这厂长还得你来干!”
周有才闻言,浑身一个激灵,抓着岑济的手:“你可别哄我!我这种了一辈子农民了,这临了还能干厂长?”
“哈哈哈!那有什么!农民都能干pm呢!”
此间事了,岑济又晃到了李大江家里,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勉励他好好学习技术知识,把窑厂的技术吃透。
李大江有些疑惑,最近他对韩振邦印象大为改观,虽然这人喜欢穷讲究,但他毕竟是把瓜子作坊救回来了。
看着李大江困惑的样子,岑济只好拍拍他肩膀:“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啊,等窑厂建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虽然自己很讨厌谜语人,但是这时候还是当一下谜语人吧!
至于这韩振邦,岑济对他没有什么想法,只求他快点走。
他来这干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逼着周有才帮他把岑济家的厕所给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