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寒,”迟墨盯着灯光下略显苍老的面孔,看不出表情,“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
“四十年前的旧事,我们活下来的战友不多,”老人说,“很遗憾,我活了下来。”
短暂的对视沉默之后,对话的两个人爆发出与年龄不符合的笑声。
“咳咳,”坐在主席的老者轻轻咳了咳,“东寒,叙旧的话等晚些再说吧,现在我们是要讨论亡羊补牢的办法,各部门已经开启最高级戒备等级,我们务必在帝禹出现在公众视线前结束这件事。”
“当然,姬老说的是。”江东寒整了整衣角重新坐下。
“迟墨,关于最后禹陵地下工事中的战斗,只得到苏团长单方面的证词,”老者扭头看向苏瑾卿,“苏团长的证词中,帝禹已经在地下工事中和你同陨于一役,现在看来恐怕结果大相径庭,我们都相信你和苏团长对这份世袭事业的忠诚,为了不重蹈四十年前的惨案,我们更希望了解帝禹的真实情况,以便部署接下来的事情。”
迟墨皱了皱眉,他也回头看苏瑾卿。苏瑾卿却从会议开始就低头摆弄着手机,和煦的灯光照不到她的脸,即使离得这么近,迟墨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的滑动。
“迟墨?”见迟墨久久没有回答,江东寒低低咳了一声。
迟墨收回目光:“大禹陵的事情,我所知的也很有限,恐怕不比在座的各位多多少,最后的记忆只是那个满身鱼鳞的怪物很轻易就破了我的‘篆甲’,然后我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再醒过来,已经是四十年后在一个学校的操场上。”
叫左断的中年人听到这里眉峰一挑,犹豫了片刻却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穿着褐色旧格子西装一直彬彬有礼的老人,从面前的文件夹里递出一份文件:“您好,我是涉外监管部的同事,您可以叫我顾唯朝,这里有一份关于禹陵日常巡视工作的报告,其中根据其中当事人的供词,您是从禹陵开始一路跟踪他们到达的实验中学,不知您作何解释。”
迟墨沉默了片刻:“那时候的事我隐约有些记忆的片段,不过很混乱,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仔细想一想。”
顾唯朝看向姬老,这位坐在主席的老者用手拍了拍手里的拐杖,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稍后再议,迟墨贤侄远来劳顿,先去休息吧,如果记起来什么有用线索,再通知长老会。”
姬老对着一直隐藏在他右手边黑暗中的人影微微点头,黑暗中一身素白僧服身材健硕高耸的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迟墨看着老人手里的念珠,巨大的念珠已经随着长时间的盘摸变成了紫黑色,原来所刻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几道笔画带着纵横捭阖的杀意。
“林伯?”迟墨一愣。
“小墨,欢迎回家。”发愣的瞬间,老和尚已经到了迟墨跟前,他用厚实的手掌在迟墨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带你去看看这些年家族里的变化。”
迟墨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老和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认不出来了吗?”老和尚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脑袋,呵呵笑了笑,“人老了就喜欢信点什么。”
苏瑾卿将手机收回到口袋里,也站了起来:“既然没有什么事,那我也先走了。”
“苏团长,关于dSS0008监测灵体的暴动情况,我们还需要您……”顾唯朝想起身劝阻,却被江东寒拦了下来。
“不要打扰小两口重聚的时间,”江东寒笑笑,“我相信,苏团长稍后会补上行动报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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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合上,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风吹动落叶沙沙的声音,老和尚笑意盎然地站在迟墨身旁,苏瑾卿抬头看了看迟墨,又看了看老和尚,转身走下楼梯,向相反的出口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了迟墨的声音,“瑾卿,有件事,我想……”
“不要问。”苏瑾卿没有回头,她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直到消失在迟墨的视野里。
迟墨看着苏瑾卿远去的背影,他只要快走两步就能抓住苏瑾卿的手。但他没有,迟墨用手捏了捏西裤布兜里的那把钥匙,想起左彻对他说过的话,再抬头去看那个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曾经自己无比熟悉的女人,此刻竟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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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空出了三个位置,剩下所有人都坐到了台前,主席的老人对顾唯朝点点头。
顾唯朝回礼,并将文件分发到所有人面前:“这里是所有dSS级到dA级灵体的资料,一共113人,近期共计出现灵体暴乱61起,其中灵体死亡38人,灵体丢失20人,暴乱灵体只有3人尚在控制中。”
“东寒,你来说吧。”老人侧过头说。
江东寒微微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灵体的处理情况和‘天启’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