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短暂的喧闹在癫狂的dJ和歌舞声中,不过弹指即逝的瞬间。
帝禹重新回到沙发上,从桌上的托盘里抓起最后一只,也是唯一一只还算完整的杯子,把散落在桌上仅剩几个酒瓶倒空,勉强凑够了一杯的份量,一口喝了下去。
刚才短暂的试手,被摧毁的不仅仅是保镖们坚硬的肋骨,连带还是有原本摆得满满当当的酒瓶,酒液渗入地毯,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片干结的鲜血。
“嗯?”帝禹摇了摇最后的酒瓶,缓缓扭过头,瞥了一眼已经在摔在地上吓成一团的女经理,“无酒!?”
“哈……”女经理猛地抽了一口气,缓过神来,看着满地狼藉的包厢,抱着胸前用来点餐的平板电脑,惊恐地对着帝禹尖叫:“你竟然…竟然打了柯公子!!你…你完了……,你…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你是在……”帝禹眼睛一睁,冷冷地瞪了女经理一眼,“找死?”
“我…我随口说说的……”女经理被帝禹一瞪,浑身打了个冷颤,几乎就要跪了下去,她扶着旁边的落地窗上的玻璃,才勉强站稳,急忙小步地往门口挪去,嘴边一边尴尬地陪笑道:“宋…宋老板,您…您别介意,我现在就给您取酒去……”
帝禹转过头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他眯着眼睛,看着手掌中流转的青光,心里有些愠怒,柯小天那种蝼蚁般的杂碎,平日必是瞬间在他眼前化为齑粉,今天他为什么会在出手的瞬间,突然间就丧失了自己狂傲如龙的气势!?他的手犹豫了!他是帝禹,苍穹之神,神界战主,剑下无不是一触即溃,为什么会在一瞬间丧失剑不饮血绝不回转的无匹气势!?想到这里帝禹抬首怒眉看了一眼趴在窗户旁边的小狐狸,小狐狸背对着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脚下灯红酒绿的世界,全然没有感觉到背后帝禹略带怒意的眼神。
帝禹看着小狐狸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胸口的怒气,他低头揉了揉眉际,记得上次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因为…那个刻在梦里的女人……
“女娇……”帝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
左效尘和江白薇保持原位没有动,他们琢磨不通帝禹此刻的情绪,依旧靠在房间角落,帝禹似乎也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看不出受没受伤的郁恺言仍然龟缩在宽大的沙发了,偶尔翻个身,把衣服裹地紧了紧换个方向继续跟周公交流病情。小阿离双手揉着哭红的眼睛,头依靠在弧形玻璃上,渐渐眯起眼睛也有了些倦意。
除了郁恺言因为脑袋缩进沙发里导致有些憋气,而偶尔产生的呼噜声,包间里突然短暂地陷入了安静。
“叮铃”一声,打破了沉默的包厢,门由外向内打开,原本遥远的dJ音乐声,突然清晰了起来,声音里甚至夹杂着粗犷而跑调的歌声,似乎来自旁边某个包房里已经微醺的大哥。
身着黑色宽松款晚礼服的侍者,推着美式复古铁艺实木餐车从外面进来,他戴着一顶略显奇怪的英式大檐礼帽走在前面,宽大的帽檐遮挡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姿容曼妙的女领班握着对讲机跟在餐车后面,神态从容。
餐车停靠在茶几旁边,侍者和女领班熟练地将餐车上的酒水朝茶几上转移。
左效尘从餐车的隔层中地看见了一丝闪烁的银光,他眼睛一亮,握着江白薇的手掌也不禁紧了一些。
江白薇感受到的来自左效尘掌心的力量,她好奇地从左效尘背后探出头,当她看见女领班的时候,不禁激动地扯着左效尘的手,小声脱口而出:“那是……”
左效尘微微抖眉,打断了江白薇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他带着江白薇靠着墙微微向门口挪去。
帝禹却没有看他们,他端坐在沙发上,身影威严地如古代君王,伸手拿起已经被侍者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开着的门突然带起一阵风涌了进来,肃杀而冷瑟。
卸下餐车上的酒,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领班和侍者麻利地速度,更加速了整个过程,只是在结尾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逐渐放缓了速度,本来简单帅气的开瓶动作,男侍者却做得迟钝而笨拙。
转眼间,帝禹连饮了十杯Vouvray白葡萄酒,旁边的男侍者依旧在一边很有眼色地将帝禹喝完的酒杯倒满,一边笨拙地使用着红酒起子起着新的葡萄酒。
一杯饮尽,新的一瓶白葡萄酒见了底,侍者不得不加紧了开瓶的步伐。随着砰地一声,尴尬的一幕发生了——软木塞断成了两截,一半跟着踉跄着男侍者手中的起瓶器飞了出去,另外半截纹丝不动地停留在酒瓶的瓶颈里。
“卧槽,”男侍者尴尬地吐着口头禅,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女领班,试探着问:“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酒腻子了,我看灌醉他这招是没门了,要不咱俩直接动手得了!”
赵雯雯黛眉一皱,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向后退去,随着口中轻声的低吟,冰冷的寒意从她的指尖迸发,“晨景寒山霜云覆,暮日清江坠雪天。”
元炁言·凛冬·界·踏莎行
她手里原来握着的那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对讲机上,雪花般绽放的冰纹开始在墨黑的胶皮外套上迅速蔓延开来,不过转瞬之间,晶莹霜洁的雪花冰凌就覆盖了整个对讲机,在炫彩般灯光下带着浮光般的漾影。
赵雯雯没有丝毫迟疑,吟唱完成的瞬间,手中早已变成的冰雕艺术品的对讲机同时掷出,直指帝禹的眉心。
“天道…”‘冰砖’离帝禹的眉心不过只剩下半米不到的距离,帝禹却连抬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即使冰砖已经在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凝起了薄冰,帝禹也只是竖起右手的食指,对着冰砖淡淡地一指,之前还来势如汹涌的冰砖,凌空止住去势。
郁崇安和赵雯雯两个人对视一眼,互皱了皱眉头,不同的郁崇安有些尴尬,赵雯雯则带着些许无奈。
灌醉帝禹这个方案,没有任何意外,就是郁崇安的主意,虽然赵雯雯和祁元白起初并不以为然,但是作为唯一一个跟帝禹有过接触的人,外加自告奋勇的强烈自荐来完成。由于时间紧迫,外加帝禹毕竟是令学院震动的上古神只,祁元白和赵雯雯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不得已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接受郁崇安的方案。
结果果然是,显而易见意料之中……
帝禹左手端起酒杯,将杯中残存的酒精饮尽,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酒气,“无极。”
随着最后一个“极”字出口,原本僵在半空的已经如精细雕琢过的冰砖似的对讲机,在半空微微一抖,瞬间炸开,金属零件胶带着冰晶和雪霰一起飞溅,如同带着泥土扬洒的雪雾。
霎时间,包厢内遍地都是散落的雪霰,如同薄霜,碎裂的冰雪落定之后,迅速化为一道薄薄的冷霜沿着地板、玻璃和墙壁蔓延开去。
原本趴在弧形玻璃上打瞌睡的小阿离,突然觉得脸颊一凉,嗖地一下坐直了,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她的眼前淡淡地薄冰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占据了整块玻璃,原本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秘术!?”帝禹原本定住石砖的右手食指,不禁也泛起了一层快速蔓延的薄冰,他轻轻搓了搓手指,将霜层碾碎,“有趣。”
随着帝禹指尖的薄冰被碾碎的瞬间,已经退到郁崇安身后的赵雯雯轻咳了一声。
“什么情况……”郁崇安以为赵雯雯是在暗示他什么,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雯雯紧闭双眼,有细微的红色鼻血缓缓流下,轻轻地滴落在白色的工装上,顺着衣服的丝线缓慢的淹开,像是白锦上绽开的一朵殷红的杜鹃花。
赵雯雯没有回答郁崇安,只是淡色的眉黛皱了起来,绽放的冰纹在蔓延到她的身边,最终将她和墙壁嵌在一起。
“学长,快拔剑!赵雯雯的领域撑不了太久!”一边已经快挪到郁崇安身边的左效尘,不得已低声提醒!
左效尘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帝禹,却发现对面的这位‘古神’帝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旁边发生的事和对话与他毫不相干,还饶有兴致地拿起一瓶龙舌兰,浏览着它的配料表。
“靠,原来你小子早看出来,我还以为我变装得挺成功的!”郁崇安把身边复古铁艺实木餐车往帝禹的方向一推!一道剑光从餐车的夹层上划出,将还在滑行的餐车一分为二,白色的剑弧带着淡淡墨色的剑意,如同坠落的一抹乌云。
“浮生辞日曛,黄暮锁鸿烟;孤云独谢客,借月归檐间。”温和古朴的诗句从郁崇安的嘴里光速念出,像是课堂上被班主任拎起来背死书的倒霉蛋!?或者说是怪大叔!?
息武七绝?云式?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