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以元炁言引发的响雷,惊醒了还被困在混沌中帝禹。他悬浮在半空,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带着些许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将握剑的右手摸向怀里,但是却一无所获,心里一空,仿佛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
帝禹逆空而下,他看见了那个由自己神力组成的神台,看着那个同样茫然看着自己手中火焰般长裙一角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放·开·你·的·脏·手。”
还不等丘比特反应,他右手掌心素白色的长剑之上,青罡再起!巨大青色罡气向着丘比特斩去!
苍龙斩·司灭
“快走!”沈丛芸轻轻跃起,双手在空中朝着落下的剑罡施法,巨大的镜面快速地在丘比特展开。
丘比特掷出手中的绯刀的刀鞘,刀鞘在半空旋转着巨大化,脚下抽身急退,剑势却更快一筹,他能感觉迎面扑来的雨幕中夹杂的狂风,风里仿佛有刀子去剜着他的脸,青色的罡气在半空划出弧形的剑刃,绯红色的刀鞘靠近剑气的瞬间,被一分为二劈成两段。
每一样挡在剑锋前的东西都被斩为两段,沈丛芸展开的镜面,在它面前就像是被铁刀裁开的缣帛。
场上唯一能正面对抗这道由天道罡气组成斩击的,只有中二形态的郁恺言,而现在中二形态的试用时间已经到期,没有续费的郁恺言重新回到了败狗形态。那么在青色剑罡斩出的瞬间,丘比特就死了,他没有祁元白那样替死的英灵,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死亡。
退无可退又避无可避的丘比特,一掌推开了赶来帮忙的沈丛芸,他将绯刀横在胸前,迎着落下的青罡剑气冲了上去!
突然一个小黑点在罡气行进的途中凭空出现,不同于夜空的黑色,它的黑色像是没有掺杂一丝任何的杂质,小黑点在半空中缓慢地旋转着变大,以难以置信的吸力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逐渐变成了如日全食中太阳般的黑圆,风和雨都被它强大的吸力牵引着吞噬。
青色的罡气迎着半空黑色的“日轮”劈下!
它们在半空中交汇,“日轮”猛地撑开数倍,骤然增大的黑点将整个罡气笼罩其中!
没有想象中刺耳的轰鸣声和耀目的闪光,黑点边缘如线性灯般闪烁了一圈之后,竟然将无匹的罡气吞噬了!
跟随着短暂的延迟,在数十米外的空地上,消失的罡气突然出现,它落向了斑驳的地面,在坑坑洼洼的雨水中留下了新的印记。
“长老!!”丘比特落回地面,劫后余生的他对着隐藏在黑洞后面的黑影惊呼。
身穿一套不合尺寸黑色铠甲的老人悬浮在半空,他缓缓放下施术的双手,头顶的漆黑的“日轮”变小,最后化为一件黑色斗篷回到老人身上。
远处一击落地站在苏瑾卿身边的迟墨,看着天空中的老人,不禁握紧了拳头:“左彻!!!”
“何人!!”帝禹低喝,他持剑朝老人迎面而来。
但在看到老人身上那套不合时宜的铠甲时,不禁迟疑着在距老人仅半丈远的地方停下,帝禹上下打量了这套奇怪的铠甲,眉毛微动:“奎竜王玄璎甲!!!”
“陛下敏锐。”左彻坦然回答,“老朽所穿正是奎竜王玄璎甲。”
“你既然能抵得住这铠甲的咒印,那么……”帝禹刀眉微挑,“你就是那时将孤唤醒的人?!”
“是,”左彻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朽追寻陛下半生,终在四十年前禹陵之下,以秋琳虚枫解为陛下解禁重临。”
“你寻孤?”帝禹冷冷地问,“你一介凡夫寻孤何事?”
“我与陛下有相同的目标。”左彻也不介意,依旧温和地问答。
“你,哼?”帝禹忽地大笑,“你是什么东西?!能与孤相提并论!”
左彻也笑:“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老朽虽为朝菌寒蝉,亦有粗浅之知。”
说着,左彻伸手从铠甲,分明是拿出了什么,但他背对地面,场上一众人虽然奇怪帝禹竟然能与一个人类搭话,但却看不见左彻到底拿出来什么,只有苏瑾卿自己若有所思。
帝禹眉峰一凛,他御风突进,雨点落在铠甲上嗒嗒作响,不过眨眼之间,他已经到了左彻跟前,一双筋骨分明的左手抓紧了左彻的右肩,眼神中带着冷厉的寒芒。
地面上的人没有谁能听清他们的低语。
短暂的对峙过后,左彻微微对帝禹点头,他缓缓落到地面,对着身后的沈丛芸比了个手势。
沈丛芸瞬间明白,她领命上前,举起右手在黑暗的夜幕中凌空划过,一面巨大的镜面出现在左彻的面前。
左彻满意地对沈丛芸点点头,你迈腿就要踏进那如湖面般的镜体之中。
“左彻!”不远处的迟墨大喝。
左彻顿了一步,他扭头去看迟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别忘了那把钥匙。”
说完,左彻率先走进了镜面之中。
迟墨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身旁的苏瑾卿一把扯住。
“瑾卿,他……”迟墨皱眉。
“闭嘴,赶紧去送死,我也不陪你去!”苏瑾卿略带怒意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远处不知何时也已从半空中落下的帝禹。
迟墨紧皱着眉头,深叹了一口气,但终究没有违背苏瑾卿的意思,没有再上前追赶。
沈丛芸、丘比特和殊未央似乎也颇为忌惮迟墨与苏瑾卿两人,他们带着戒备也慢慢进入了镜面之中。
然而镜面并没有随着四人的离开而消失,它已经竖立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雨好像停了。”老早就躲到碎石堆后面郁恺言探出头。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原本喧嚣的狂风暴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接天的雨幕不知何时竟然戛然而止,连风声都消失不见,帝禹和他们像是在无声地对峙,四周一丝声音都没有,静得让人内心不安。
还在这样不安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帝禹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他俯身将石台之上,被金色大氅包裹的女孩儿轻轻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帮她拨弄了一下额头上被风吹乱的头发。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帝禹猛地回头!
这个动作把精神紧张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迟墨上前一步护在苏瑾卿身前,苏瑾卿则略带戒备地后退半步,郁恺言更是光速将探出的脑袋缩回了碎石堆里。
而帝禹只是扫了一眼郁恺言躲起来的石堆,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仿佛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帝禹抱着怀里仿佛睡着了的女孩转过身,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进了那道久久没有关闭的镜面中。
随着帝禹消失镜面的同一瞬间,镜面迅速收缩,直到最后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寂静的夜空里,像是烈阳下瞬间被蒸发的水面。
“结束了?”迟墨看着消失的帝禹,表情带着惊讶,他为帝禹而来,但刚个照面,还没来得及交手,对方就消失了。
“不然呢,”苏瑾卿将刀剑收回鞘中,扫视了周围一圈,“你还要跟帝禹试试手?!”
“要不咱们先打个120,我怕有些人快撑不住了……”郁恺言再次探出脑袋,指了指被半埋在废墟堆里的郁崇安和谢昭风,还要不知道几度昏迷的祁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