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的时,陈渺瞟了一眼那价格,四位数!
在陈渺眼里,两位数以上的饭菜都算是奢侈品。
季星河却神色自若地扫码付款,服务员谄媚地笑着欢迎下次光临。
出门时,没有磨合好的鞋子再次折磨陈渺,走得极慢。
陈渺终于体会到小美人鱼走在刀尖上的感觉,每一步都痛到肉里。
“以前没有穿过高跟鞋?”
陈渺点点头:“今天是第一次。”
季星河绅士地弯曲胳膊,陈渺一脸疑惑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挽着我,借点力走路要好一些!”季星河冷冰冰道。
“谢谢。”陈渺虽然不想与季星河身体的接触,可是眼下并没有最好的选择,从善如流地挽着他的胳膊。
之前与男生的接触仅限于写作业的时候无意碰到同桌的胳膊。
有次老爸在外面出摊,看到她与男同学在街上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回家后就大发雷霆,骂她是个站街的婊子。
这么恶毒的话居然是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季星河有健身的习惯,胳膊结实,西服布料顺滑,身上还有淡淡香味。
突然被满满的安全感包围,脚上的疼痛突然就没那么明显。
偶像剧里贫民女孩第一次穿高跟鞋磨脚,不应该是男主抱着走嘛。
这样才是爆发男友力,激发观众的少女心。
“鞋子磨脚,以后多穿穿习惯就好。女孩子穿高跟鞋走路才好看。”
陈渺还是喜欢帆布鞋舒适感,试探:“以后可不可以不穿?”
季星河脚步一顿,声音依旧冷漠:“只有经历磨难才能焕发新生。”
陈渺心里又想起那句话:做商品要有做商品的觉悟。
就像同样是面粉做,街头一块钱两个的馒头身价抵不上甜品店里的同样大小的馒头。
装馒头是塑料袋,装面包的是精美包装袋。
回去路上,陈渺抱着百合花不肯撒手。花香太浓,司机只好开着窗。
陈渺看着窗外的城市灯光,突然想到了很多。
街坊邻居对漂亮的女孩子有敌意,说这种爱打扮的人心思不纯。
好女孩怎么会化妆穿得那么摇曳,肯定是出去勾引男人了。
真的好女孩衣着朴素,整天要忙着干活哪能穿得花枝招展。
总是会有谁谁被人包养了,不然怎么会穿那么贵的裙子用最新款的手机。
陈渺以前也对这种人不齿的,觉得她们是新时代菟丝子,简直丢她们新女性的脸。
而在学校,同学之间对漂亮爱打扮的女同学也有敌意,除非那种本身家庭条件很好的。
家境一般的同学若是某一天穿得好看一点,或者化了一点妆,都会被怀疑早恋,老师就会长谈。
记得有个女孩子有一天估计是家里偷偷抹了口红忘记擦掉,结果被班进而的男女生嘲笑了整整一学期。
笑她人丑活还多,没有自知之明。
每天她一来,同学就会阴阳怪气道:“可是哟,今天怎么没擦口红呀?是不是没碰到喜欢的人呀。”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呢?
爱美爱的是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尤其是男人。
城市灯光迷离。
如今自己因为十万块卖了十年时光,跟长舌妇口中那些坏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还好,只有十年,十年以后自己就自由了。
到那时,自己应该可以自由了。
但换个思路,跟着季星河总比嫁给丧偶带着两个女儿的三十岁包工头强。
在城中村,陈渺见过那些拖家带口来城里打工的男人。
他们文化不高,行为粗鲁,言语粗鄙,最喜欢的事是一起抽烟吹牛。
不是谁更有本事,而是谁的老板更有钱,老板娘更漂亮。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就拿更有本事的人相比,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别的不说,季星河就是那副皮囊也是人间少有 ,至少赏心悦目。
想起舒婷那首诗,陈渺觉得自己不做寄生吸血的菟丝子,要做攀附而上的凌霄花,只为能够开在云朵里。
“怎么了,脚还疼?”陈渺的异常季星河一直都注意到,她的眼泪干了又流,最后妆全花了。
陈渺回过头看着季星河在变幻不定的灯光里眼睛,摇摇头:“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很感动。以前我的生日我爸爸都不记得,也没有给我过过。今天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第一次收到鲜花。很开心。”
季星河很满意陈渺说话不再畏畏缩缩:“有进步,孺子可教。”
陈渺觉得季星河长得最好看的除了浓眉大眼,还有就是弧度优美的唇,仿佛是上天造他的时候细细画过。
一个大胆想法冒出来,陈渺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
陈渺很想问问季星河对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那样她才知道该如何应付。
可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车子行驶进别墅区,季星河开口:“以后你不需要称我为季先生。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一个表妹,高考完毕过来体验生活的。在外人面前叫我表哥就好。”
陈渺知道他是为了避免自己在外人面前尴尬才设计的这套说辞,点点头:“好的,表哥。”
季星河注视着她:“大声点。”
“表哥。”
“以后我也叫你小渺,在别墅就当自己是我的表妹。不用太拘束,那里暂时就是你的家。”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回到别墅,季星河道:“回去睡吧。脚上的伤口记住不要沾水。”
陈渺点点头,她早就想换下磨人的鞋子。
一进门,就把鞋子踢到地上,脚趾上被磨破。脚后跟、脚趾上的血肉都磨烂好几块,火辣辣地疼痛。
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
陈渺从内心十分佩服那些穿高跟鞋行走如飞身姿摇曳的女子,从而明白季星河没有说明的话: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咚咚……”
陈渺被门响声吓了一跳:“谁呀?”
“小渺,洗澡前要记得用卸妆油卸妆,睡衣我放在床上了。”是林姨的声音。
陈渺打开门,只见衣衫齐整的林姨站在门外笑:“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好好休息吧。这是季先生让我给你准备的创可贴,洗澡的时候贴上可以防水。”
陈渺心神微动:想不到这个外表看似冷漠的男人心丝却如此细腻。
两人道完晚安,陈渺关上房门。
陈渺先把录取通知书放好,再把花放旁边,还有那顶水晶皇冠,十分满意。
关上灯,抱着双腿静静地坐在床上,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
开心,幸福,喜悦……陈渺眼角流下了难以言说的泪水。
季星河脱掉外套,解开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随手又点燃一支烟。
林姨推门而入,一言不发替他收拾。
“林姨,今天辛苦你了。”季星河目光有些落寞,“今天她真的很像她。以前她也喜欢穿白裙子,喜欢百合花。”
林姨脸上没有了和蔼的笑意,换成无奈与惋惜:“陈渺再像也不是小苏,小季,你也应该早日放下小苏才是。”
季星河无奈轻哼摇头:“放下?林姨,你觉得忘记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吗?”
说到最后,季星河的语气甚至有克制不住的哀伤与自嘲。
林姨十分心疼:“放下她,也是放过自己。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里。陈渺你是怎么打算的?我觉得她是一个挺好的女孩。”
“没什么打算,你就当我花十万块买了一个没什么用摆件放在家里欣赏就好。等下个月开学送她去学校,费用我会让宋凇每月按时打给她,就当真养了一个妹妹。”
林姨好似松了一口气:“你有安排就好。听宋凇说她原生家庭挺苦的,能遇见你,算是她人生的幸运。”
季星河疲惫地摇摇手,林姨退出门去。
夜,是黑暗的。
季星河望着天空,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喃喃自语道:“小苏,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