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熟练地给她手上的留置针扎接上药水管子,叮嘱两句便推着小车走了。
才出门,林姨领着季星河进来。
季星河侧身让护士出门,抬眼就看到陈渺躺在床上。
自从刚才知道季星河要马上来看她,她心情迫切地就一直盯着门口。
不过是过了几日,却好像过了几年那么漫长。
陈渺终于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真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
大概是最近的确思虑过多,季星河原本神采飞扬脸上有些憔悴。
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没那么正式。下面是黑色西装裤子,显得整个人挺拔有型,肩宽窄腰。即使是护士,见到这黑白分明的人也忍不住回望。
“哇,好帅呀。也不知哪床的家属。”
“这两天我这病房里好像也没换人呀,也没见他来过呀上……”
“呀,是二十床的,难怪长得那么漂亮一直都没有异性来看,原来有个这么帅的呀。啧啧……可以大饱眼福了。”
……
陈渺本来以为再见季星河心情应该会是欢喜,应该是嘴角压不住的得意。
可是当真的看到他突然出现眼前,直直朝自己走来时心情却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陈渺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不可控地奔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反复回忆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希望能在其中找出一点季星河真心喜欢她的痕迹。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那一句冷冰冰的:做商品要有做商品的觉悟。
陈渺心会疼得无法呼吸,每个季星河不在身边的夜晚都是煎熬。
尤其是得知苏珂回来的消息,让陈渺内心那点小小的奢望肥皂泡瞬间被击破。
苏珂回来,他就义无反顾地回容城去追寻他心中白月光,再也没有联系。
而她就像一个玩物,需要的时候捧一下,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到一边不管不问。
以前所有的温情甜蜜都不过是他给自己编织的一个幻境而已。
他是创造者,也是破坏者。
她没有照陈知夏的话去做,去用尽心机挽留季星河的心。
因为她明白,苏珂在季星河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包括作为替代品的自己。
以前跟罗荟一起看古董文物时,陈渺觉得新比旧的更好,为什么人们还会追求旧物呢。
罗荟一针见血:赝品永远只是赝品,即使它做得比真品还要好也是赝品。
真品身上堆积出来的岁月沉淀是时间赋予的,而不是材质手艺。
现在的名玩之所以是名玩,在当时就已经成名,而不是因为长久而成名。
当时陈渺听着就颇有感慨。
跟苏珂竞争季星河,螳臂当车的道理陈渺还是懂的。
生怕自己做得那点不好,遭到季星河的厌弃。哪里还敢有勇气去争取。
爱情这种东西对陈渺来说太过不切实际。
毕竟他们还不到一年的相处比起季星河这么多年对苏珂的念念不忘,差得太多。
林姨看出她的患得患失,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才是真的。没有什么比自己身体更重要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的,人要替自己而活。
当初林姨离婚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结果遇到了陈知夏,一个人还不是把儿子抚养成人。
陈渺无数告诉过自己不要奢望季星河对自己真心。
可是真心不受理智控制,她是真的爱上季星河。
她不想放弃,却又无力。
见陈渺流泪,季星河眼神很平静:“怎么了?针头扎疼了,要不要去找护士给你看看?”
陈渺用另外一只手扯上被子,别过头去尴尬地擦眼泪。埋怨自己真的太不争气,就看一眼连句话都没说就开始心酸。
隔壁两床的人都看向二十床,倒不是因为陈渺哭了,而是季星河真的太吸引人。
人长好,穿得好,气质也好。感觉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从电视里走出来。
真是男女老少通杀。
陈渺捂着头在被子里摇头。
林姨站一边真是着急:难道看不出陈渺是因为你而哭的吗?
季星河坐下来,抽出几张纸替她擦眼泪轻声安慰:“我外公去世了,所以这些天没空跟你联系。我这不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别难过了。”
即使陈渺知道这是假话,再忙也会有发消息的时间。
可是他愿意解释愿意敷衍她,陈渺内心又小欢喜。
最重要的是,他在意自己的。
“陈老爷子走了?”林姨有些哀伤,“他可是个好人。”
季星河点点头:“我去容城第二天他就走了。”
“走了也好,少受些折磨。等下次回容城,我也去看看他。”
陈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安慰还是劝解?
这时她才注意到,季星河两眼之下乌青明显,他最近得不怎么好。
难道是他没跟苏珂重归于好?
这些问题陈渺压在心底,不敢多问。
季星河没想这些,环顾四周一圈:“怎么没有去住特需病房?”
从小到大,季星河见过的病人都不会住得这样拥挤。
周围打量他的目光令他有些不舒服。
林姨道:“没了。俞城这边不比容城有熟人,特需病房不好弄。”
“住了几天?病情如何?”
陈渺摇摇头,医生很少来,只是定时做检查。
“一会我去问问主治医生。”
“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好好治没事的。”
林姨看着季星河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星河,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看你样子不是很好。”
陈渺突然想起容城到俞城最早的高铁是六点,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季星河不可能坐着高铁回来的。
“你开了一夜的车回来的?”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疲劳驾驶很危险。我让宋凇来接你回去。”
季星河也觉得自己浑身疲惫,不再强撑。
宋凇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又赶上早高峰。
林姨说她出去买早餐,走时随手把帘子拉起来。
季星河握着因为输液变得冰凉的手:“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陈渺嘟囔:“你忙呀。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住半个月院应该就痊愈。”
季星河搂着她,轻轻地碰了她的额头:“生病终究是不好的,以后注意身体,定时体检。”
大概真是太累,季星河和衣侧身躺在病床的另一边。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掩饰不掉陈渺身上的气息,季星河闻着她的味道阖上眼皮。
“让我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