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二十九年。
藏月楼。
镜前，叶蓁蓁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任由霜降在她的头上捣鼓，红玉的珠翠点缀在发髻上，更衬少女肤白胜雪，面容娇美亲和。
“嘤嘤嘤，好困啊。”
叶蓁蓁困的嘤了两声，恨不得趴在桌子上再睡一会，但奈何霜降手里捏着她的一缕发丝，她又动弹不得。
“郡主昨日又看了一夜话本，可不是困的睁不开眼。”
霜降心中腹诽，真不知那男戏子和女将军的话本有什么好看的，叶蓁蓁跟着魔了一样，茶饭不思的看。
“你不懂，熬夜看话本，是人生不可割舍的一大趣事。”叶蓁蓁喝了口茶，顿觉清醒了不少。
“但是郡主，今日七殿下邀您去畅春园听戏诶，您睡到日上三竿，现下已经迟了。”
沈肆年前受封景亲王，虽然也得上朝旁听了，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爱说爱闹。
而这个月末，是叶蓁蓁的及笄宴，而她也不必再去国子监了，近来实在闲的要命。
“那就让他等着呗。”
叶蓁蓁满不在乎的揉了揉眉心，全然不觉得自己放了沈肆半天的鸽子，有多过分。
“也就是亏得七殿下性子好，让着您呢。”
霜降将最后一枚珠花嵌进叶蓁蓁的发髻上，随后她很是严谨的上下左右全都打量了一番，才十分满意的点头。
“好了，郡主，咱们走吧。”
叶蓁蓁从梳妆台前起身，随后将熏好的外衣披上，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三哥哥今日不去吗？”
霜降回道：“三少爷早起派人来回了，他今日同忠勇王府的小王爷去赛马了。”
叶蓁蓁点了点头：“好吧。”
叶蓁蓁人到畅春园的时候，沈肆已经坐在这两个多时辰，还喝了三壶茶，眼看着他越发心急，顾闲行神色淡然的闭上眼。
“你就不能静一静吗？”
沈肆等了半天，说不会不耐烦那绝对是假的，他瞪了顾闲行一眼，道：“这个叶娇娇，越来越过分了，总是迟到。”
顾闲行还是一脸淡然：“你第一天认识她吗？她不是总迟来。”
他愿意等还说别人风凉话，沈肆恨不得踹他一脚，语调挑高：“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天天等着叶蓁蓁还无怨无悔的。”
“狗东西。”
顾闲行被他中伤到了，他忽的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楼下传来了喧嚣热闹的声音。
“呦，小郡主，您也算是来了。”
叶蓁蓁被他迎着进了门，抬头时，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戏台，发现是近来小有名气的角儿在上头唱着。
她随口询问：“惊雪呢，今个他竟然不唱？”
老板只顾得上连连陪笑：“哪能呢，这惊雪现在从来都只在您来的时候上台，他在后头候着呢，您今日想听些什么？”
叶蓁蓁摇了摇头，提着裙摆往楼上走：“没什么想听的，别唱了。”
惊雪这两年，名头比起从前并未减弱多少，且向来物以稀为贵，随着他登台的次数越来越少，自然也就越来越多的人想花重金观赏一番。
只可惜，他现在几乎只在叶蓁蓁来的时候登台，她不包场的时候，自然也就有人能在一楼顺便一睹风采。
“我去，叶娇娇，你终于来了！”
沈肆等的花都快谢了，一没注意，就把私底下喊她的名讳宣之于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蓁蓁已经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了。
“滚，没大没小。”
叶蓁蓁手劲不小，打人疼的要命，沈肆被她一击中要害，连泪花都差点下来了。
“叶蓁蓁，你疯了，疼死我了！”沈肆揉着脑袋，愤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就不能轻点吗？”
叶蓁蓁睨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就不能不犯贱吗？”
顾闲行在旁边，偷笑且看戏：“她没打死你，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谁让你那么叫她了。”
沈肆是真觉得这俩人有病。
“你少叫了？！”
叶蓁蓁和顾闲行几乎是同时开口。
叶蓁蓁：“我现在没听到啊。”
顾闲行：“我现在又没叫啊。”
沈肆：“……”
真有病！
楼梯处，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叶蓁蓁收回目光扭头的时候，因为隔着还有些远的那股若有似无的脂粉甜香，再度钻入鼻息。
叶蓁蓁即便不看到来人是谁，也能知道，一定是惊雪。
“小郡主今日来的这么晚，可是有事？”
来人声音清亮婉转，还带着唱戏时独有的哀怨和娇嗔，惊雪合上折扇，缓缓于叶蓁蓁身旁坐下。
“你好香啊，每次回家我娘亲都怀疑我进了女人堆。”叶蓁蓁笑盈盈的远了一些，说话半分也不着调。
“再这样下去，我娘亲就要怀疑我喜欢女人了。”
惊雪垂头轻笑，宽松的素色长袍只拢住了腰处，美色惊人。
“小郡主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不过您还没有回答我，为何今日这般晚来，倒累的我上了妆又卸掉，很是可惜。”
“嘶…”叶蓁蓁现在真是体会到了，何为最难消受美人恩，对于惊雪的追问，叶蓁蓁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昨夜看话本子一晚没睡。
她蹭了蹭鼻尖：“没睡好，起得晚了。”
惊雪很是善解人意，他的娇嗔和做作都是带着度的，仿佛并不是他本人这样，而只是学着戏里的模样，混乱模糊着勾人。
“既如此，小郡主今日应该补眠才是，一场戏而已，大不了我明日过府唱一曲便是。”
叶蓁蓁家里有戏台，便是因为惊雪常常过府演一出，她爹娘便以为她喜欢听戏，所以特意搭建了一个。
叶蓁蓁虽然觉着自己年纪尚小，许多事情下意识的不会往那处想，但她也不是傻子。
惊雪诸番破戒，美人“投怀送抱”，对她“另眼相看”，很是青睐，叶蓁蓁再眨巴个眼睛说什么也不知道那绝对是假的。
她不过是默认了而已。
她实在是太馋惊雪那张脸了，若能顺其自然，她也不想诸多推辞。
只不过她如今年纪尚小，还不谈风月，只赏美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