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拨人悄悄潜入了刑部大牢。
本以为大牢必是被看守的密不透风,不料门房里只有几个喝倒了的差役。
怕惊扰了他们,青娘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拿下了一串钥匙。又将门房的门从外头掩住。
一拨人脚步轻松的就进了牢房。
青娘不敢怠慢,几人分头快速的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柳知闲所在的牢房。
看到她的柳郎手脚被绑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躺倒在地。
青娘心疼的赶忙上前,打开牢门,一剑砍断了柳郎手脚上的绳子。
柳知闲在梦中看到有剑劈向自己,忙抱头躲避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青娘忙上前止住他挣扎的双手,道:“柳郎,是我!青娘啊!”
“啊!青娘!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柳知闲忙挣出双手使劲抱住了青娘,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柳郎,你先松开我,我带你出去。”青娘安抚着他,心下也是有些着急。
芳容早在刚才柳知闲大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摸着墙走过来正想问问他怎么了。
却在一片清明的月光中,看到了自家的仇人正被柳知闲抱在怀里。
“芳青,你竟然还敢出现!我要杀了你!”芳容怒喝道,喊完她有些疑惑,为何他的柳郎会抱着她的仇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师妹呀!怎么?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死,真是命大呀!”芳青扶着柳知闲走出牢房门。
“柳郎,你怎会和她在一起,你明知她是我的仇人!”芳容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一个背信弃主之人有何脸面质问我?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柳知闲的脸上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一脸尖酸刻薄的恨恨问道。
“我没有!”芳容辩解着,两行清泪顺着新长出伤疤的脸缓缓落下。
“呦!啧啧啧。小师妹,你不必做出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柳郎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断然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原谅你的!更何况,你也不照照镜子,现下的你是个什么丑模样。真是丑人多作怪!”芳青满脸不屑之色。
“青娘,不必在意她。咱们快走吧。”柳知闲不屑的看向芳容,全然不是求她入宫办事时的温柔模样。
“柳郎,你不带我走吗?”芳容又不甘心的问道,刚恢复好的双手死死的抓在木头栏上,因为太用力新疤痕崩开沁出丝丝鲜血。
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人:“青儿,快走!再晚官差就要来了。”
“大师兄,你救救我!”芳容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一向爱戴的大师兄芳山,她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他,“我是芳容啊!”
芳山看向他,犹疑一秒,正欲上前砍断锁链,却被芳青阻止,“大师兄,她背叛师门,私自叛逃,师父早已将她逐出师门,早就不是我们的小师妹了。你何必心软!”
冷冷说完就扶着柳知闲往外走,芳山深深看了芳容一眼,终是重重叹息一声,摇头离去。
芳容瘫坐在地上,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竟是白活了。
被尊敬的师父逐出师门,被一向爱戴的大师兄见死不救。
被深爱的人利用之后背弃。自己之前坚持的是什么?忍着那么多痛换来的又是什么?
既然他们不带我走,也休想走掉!心底里无处排解的愤恨支撑着芳容站起身来。
几步走到床边,她用力将床推至墙边的小窗处,用尽毕生力气向外喊道:“快来人!有人劫狱啦!快来人呀......”
一直在刑部大牢院子外等着瓮中捉鳖的魏临听着这一嗓子,倒是有点意外。
这个芳容不是对她的柳郎情深似海?受了各种酷刑都舍不得供出来。
好不容易有人来救她的柳郎,怎的她倒先喊起来了?
本来魏临今夜是带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情备下人手的,有就是意外之喜,没有也无所谓。
不成想,这鱼真让他钓上来了,还得感谢皇后娘娘指点的好哇!
芳青听见芳容喊,已经走至院子里的她正想返回去将芳容杀了。
却被芳山拉住,“快走,她已经喊开了。咱们脚步快些,官差现在来也追不上咱们。”
话音未落,就听到自高墙上方“嗖嗖嗖”的接连射来一阵箭雨。他们围成一圈挽起剑花将柳知闲护在圈内
“箭太多了,先往后退。”芳青大声喝道。
众人并肩往后退,边退边将不断射来的箭砍断在地。
刚退两步,又从左右两侧各自来了一队官差,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不好,中了他们的圈套了。散开,各自拼杀!” 芳山率先跳出,杀了出去。
砍倒一人,又围上来两人。打倒两人,又压上来三人。不一会,几人就有力竭之势。
“青儿,你们先撤,我垫后。” 芳山将怀里的毒粉掏了出来。
柳知闲一听众人要跑,刚才还左右躲闪着刀剑的他一把抱住芳青,急急的哭喊道:“青娘,你可不能丢下我呀!”
芳青正想使力往上跳至墙边,却被柳知闲抱的一下卸了力,只得拿了剑划在他的小臂处让他松开自己,骂道:“滚开,别连累我!要不是为了宝藏,我能救你?”
大难临头各自飞,哪个还管你柳郎?
魏临正在旁边观战,早听到他几人的对话。当即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放!”
芳山这边正待撒毒粉,却见围绕自己周身的官差立刻向后退去。
他心中大喜,正是逃脱之机。
不待他反应,一张大网自天而降将他们网在其中,他们拿剑去劈,只听得叮叮当当的铜铁碰撞之声,就是砍不开这铜网。
芳青也被网在其中,她忙将手中的毒粉洒向空中。
就听到魏临一声:“倒!”
瞬时瓢泼的水自高处向下泼来,直把几人浇成落汤鸡。
不待几人再次防守,几支利箭滑破夜空正中几人的手脚,将人钉在地上。
院子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柳知闲瑟缩的用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蜷着身子缩在一旁。
“抓起来!”说完魏临就自顾走向了牢房。
他更为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让芳容改变了主意?
魏临哼着小曲,步态轻盈的走进牢房,来到了芳容的门前。
芳容早已听到院子外的厮杀声,以及魏临一声高过一声的命令,原来,这个男人不止手段狠厉,更是个有心机的。
“你怎么样?”魏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今夜这一仗打的甚是痛快,这几人不是刺客,是自己向上爬升的垫脚石!
芳容慢慢从地上爬起,佝偻着身子坐了起来。
刚才那几声喊用尽了她的力气,现在身体里各处还是很痛。
“恭喜魏大人了,我还好。”芳容用手擦掉嘴边挂着的血迹,因着手上也有血,越擦越脏,把嘴角蹭的甚是可怖。
“过来。”魏临命令道。
芳容抬头看了魏临一眼,似是在思索他这句话。
看着他眼中淡淡地笑意,芳容好似又重新活了过来。
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栅栏门前,抬起头来,也冲魏临勾了勾唇角。
魏临蹲下身子来,没有了他的遮挡,月光透进芳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魏临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的为芳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
谁也没有说话,他只认真的盯着那两片紧抿着的薄唇,一手托住她的下颌,一手轻轻擦着,帕子的一侧脏了,就换另一侧。
直到把一整个帕子都弄脏了,芳容的唇边才恢复了往日的惨白。
“你想报仇吗?”魏临这才将眼神上抬看进了芳容的眼睛里。
他似乎又重新看到了被恨意充斥着的一双眼眸,只是这恨意不再是对他,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