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独属于女儿家的甜香飘过贺希格的鼻尖,撩拨着贺希格的心弦。
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儿。
发现木小小逃走那一刻的惊慌、遍寻不到她时的无助、被长公主强硬带回看押时的绝望。
在这一刻,所有那些复杂的情感都得到了慰藉,化作星星点点沁润着他。
想起这些时日里二人之间的种种,他似是明白了木小小为何非要逃离他的身边。
只是这种羁绊并不是二人轻易就能斩断的。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让木小小离开自己身边,他心下暗自做着决定。
一旁的木小小悠悠转醒,抬起双臂让血液回流,揉了揉被压出痕迹的脸。
她看向床上呼吸平稳绵长的贺希格,俨然是一副熟睡中的模样。
屋外已是破晓时分,下人们早已起床忙碌起来。
她伸了伸腿,站起来走出门去。
贺希格听到脚步声走远,才睁开了眼。
不多时,木小小盥洗完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瓷碗,里面有小厨房炖的滋补药粥,她盛了一碗回屋晾着,想等贺希格醒了再吃。
贺希格再也装不下去,假装是才醒来的样子睁开了双眼。
木小小才放下碗转身看他睁眼,惊喜道:“醒啦?感觉如何?”
“水。”贺希格一开口就被自己似破锣的嗓子吓到,又住了声。
木小小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用汤匙喂下,拿出帕子帮他擦了嘴。
看他脸色没有昨日那般憔悴,似是好了许多。
又出去打了水,给他擦脸。
贺希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又是嘶哑干裂的声音:“我自己来。”
木小小轻轻拍开他的手,并不理他,自顾为他擦洗完。
正待要出去,却听得身后一声:“我……我想出恭。”
可怜贝勒爷此次出逃只身一人,连个小厮都没带。
若不是实在憋不住了,也还能继续装睡一阵子。
“等着。”木小小说完就走出门去了。
她想着去叫那日松来帮忙,看看天,只怕此时那个懒虫还未起身。
只得拎了恭桶去到屋内,放在床前,便要上前去扶贺希格起身。
贺希格看懂她的意思,慌忙摆手拒绝道:“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木小小看他坚持,松了手,立在一旁看着他逞强。
贺希格扶着床板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急的满头大汗。
怪只怪他一连数日不曾好好用饭,现下虚弱的紧。
“这会你害得哪门子羞?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现下倒是学会见外了。若是真要有骨气就不应该追来,一拍两散岂不是正好。”
木小小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动作却不停,将恭桶拎着放得更靠近床前,又借力扶着他起身。
抽出一只手便要去帮他解开裤子。
贺希格只见过温声软语的木小小,哪里挨过她这般训斥,当下脸就更红了些。
不由得拘谨起来,手紧紧捂着腰带不让她上手,嘴里嗫嚅道:“我自己来。”
木小小住了手上动作,脸转向一旁。
只是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让他借力站着。
耳边听着衣料摩擦声之后,便没了动静。木小小静静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再有声音。
正想转头看去,却被贺希格出声制止。
他此刻急的满头大汗,往日里让他引以为荣的小兄弟仍旧蛰伏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木小小勾起唇角,轻轻将嘴唇嘟起,吹出一道绵延的“嘘”声。
顺着声音紧接着旁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直至旁边的水声停止,她才将哨声停下。
往日里她曾听过那哄娃娃的妇人闲聊,不想今日竟然用上了这招。
贺希格的脸早已红的不成个样子,终是松下一口气,坐回了床上。
牧其儿也不去看他,将恭桶拎了出去。
打了水来与他洗手后,又从厨房换了碗热乎乎的滋补药粥喂他。
贺希格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人儿,心疼的厉害。
开口道:“你?”
“食不言。”木小小面无表情的说。
他被迫住口,只能张着嘴喝她一勺一勺喂过来的药粥。
直到喝完一小碗的粥,木小小将碗搁置在一旁的小桌上。
抚了抚衣衫,道:“这回说吧。”
“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将你关在院子里,我已经知道错了。
这次我来找你,也不会强硬的让你跟我回去了。
从此以后,你去哪,我便在哪。如何?”贺希格眼神真诚的说出一路上都在准备的话语。
木小小闻言却是一愣,道:“待你养好伤便自行回去吧。跟着我像什么话?你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子,便是你愿意,想必长公主也会让人将你带回去。何必如此。”
贺希格见她不信自己,急忙抓住她的双手。
解释道:“来之前我就已经给额娘留了书信,已经同她言明,反正以后你在哪里我便跟在哪里。”
他似是仗着生病,心性退化到了孩童一般同她使着性子。
木小小还待要与他分析利弊,好言劝他回去。
看他一脸委屈巴巴,如那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又说不出那决绝的话来。
只得道:“随你吧。等你烦闷了自然就会走的。”
贺希格扭头去不理她,等着她来哄自己。
听着她脚步声又要出门去,转回头急忙出声:“你去哪?”
“我去给你端药。”木小小出声。
出了门的木小小手舞足蹈的打了好一通乱拳才将心中郁闷纾解一二。
他若是如上次那般强硬手段,她断然不会服软。
可这次他耍赖使上了这怀柔之法,一时还真不能将他这个病人如何。
就这样,贺希格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旁边还有木小小伺候陪伴梦寐以求的幸福逍遥日子。
那日松旁观着木小小被贺希格这一套拿捏住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木小小降贺希格,眼下的情况看着是截然相反。
他此刻顾不得为她人担忧,只因让他忧心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