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这个春天和4年前一样温暖。
但秦海的人生却已物是人非。
4年前,本是大好年华的他,却一朝遭人陷害,锒铛入狱。
今天,正是他出狱的日子。
“走吧,秦海,你在里面那么努力,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秦海微微点了点头。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浑身都舒畅了。
抬眼望去,道路上却没有一个人。
他头也不回,坚定地朝前走去。
4年了,该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
……
一进村便听到村东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鞭炮声。再看看沿街两侧贴满了双喜字,秦海知道应该是有谁家正在办喜事。
他没有一丁点儿看热闹的心思。只想尽快地回到家里,看一眼父母,然后开始自己的计划。
当然,为了让父母放心,已经想好了,就在县城里开一个小吃店,或者摆地摊卖菜都可以。总之先要自立,不让村里的人们天天看到自己。
最重要的,要复仇,要找回自己丢失的一切。
4年前的那个早晨,当他早早地骑车去城南开发区的瑞达公司的建筑工地去上班的时候,永远不会想到,命运会给自己开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就在那一天的夜里,因为几包来历不明的白色粉末,让自己白白损失了4年光阴。
本该是去往省建筑学院答辩,拿到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但是……
一切就像一场梦,但却不是梦。太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一只黑手打倒自己,自己却不知道那只黑手在哪里。
此刻他看着这些鲜红的喜字,像是一团火,像是愤怒的火。
他特意戴了墨镜,头顶戴了一顶棕色的毛线帽子。时间如果能够回到4年之前的话,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今天会是这样一身打扮在村里出现。
是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做着单纯的梦想的学生了。
梦想已经结束,自己仍然是生活在底层的一名农民。而且将无家可归,准备流浪好了,去过流浪街头的生活,然后从那片无边的愤怒里站立起来。
“听说双贵叔娶的是城里的媳妇,而且在城里已经买了楼房了,今天人家的喜酒是村里和县城一块办。”
走在前面的两个年轻媳妇,有一个胖胖的一边说着先往前走。
“快走呀,别磨蹭了,老虎爷昨天就传话给全村了,让全村男女老少,凡是有手有脚的都去吃喜。喜棚都搭了整整一条街呢!”
秦海明白,他说的老虎爷,就是秦老虎。想到秦老虎这三个字,秦海的内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4年了,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心头。
他有很多疑问,想当面质问秦老虎。
但是现在……
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把他的思绪惊醒,就在不远的身后,正是接亲归来的车队。
一辆皮卡车开路,皮卡上有一名摄影师正以专业的姿态,扛着一台摄影机,镜头一直推向后面跟着的一排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
车队的第一辆车是一辆敞篷车,车上除了司机,坐着新郎和新娘,还有两个应该是伴郎和伴娘。
当这辆车从秦海的身旁驶过,秦海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新郎和新娘的面容。
新郎不是别人,正是秦老虎的儿子秦双贵,和自己同岁的秦双贵。但按照家族辈分,他必须称呼他一声双贵叔。
但让秦海的心一阵颤抖的事情发生了。秦海虽然戴着墨镜,但他的眼睛看得非常清楚。
新娘不是别人,竟然是……
自己的初恋情人陈漫。
秦海的心突然一阵刺痛的感觉。他站在那里有几秒钟像是死了一样。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打了一个冷战。然后就清醒了。
望着慢慢前去的车队,他把手里的提包掂了两下,就像是比刚才的前一秒变得沉重了似的。
他感到自己的脚变得飘忽不定,但可能是比以前走得快了,凭着一些模糊的记忆,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家门。
门一推就开了。
有一个男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这个男人看上去老得很,头发是白的,胡子是白的,眼睛是有些水肿的样子,不像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多看一小会儿,不是别人,的确正是父亲秦德成。
秦德成愣了一下,以为是谁走错了门。等秦海本能地摘掉墨镜,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唉,唉,你,是小海。”有些激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你说你,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早就说过,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去接你的。”
“爸!”秦海恍恍惚惚地把提包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搂住了父亲的双臂,然后是一阵身体发软,泪流满面。
秦德成突然感觉儿子的身体发沉。
一摸秦海的额头烫得吓人,赶紧把他扶到西头屋里边,头朝里上炕躺下,脱去两只鞋,用被子把全身盖上,只露出脑袋。
然后他锁上门走到街上,他急着想去自己经营的小饭店里,去叫老伴儿回来,儿子回来了,怎么说也是天天盼着呢。还有秦山、秦云,哥哥回家了,也都是天天念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