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江川上在源氏重宝两兄弟厚脸皮的跟随下,到达用餐合室。
甫一进去,江川上就看到里面的场景还和上次差不多,长桌的位置上坐满了刀男。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好像有些细微的变化。
而随着江川上的到来,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合室也跟着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敏锐地将脸上外露的情绪收回去,下意识屏息凝神。
在余光观察到江川上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源氏兄弟后,他们脸上又露出微妙的复杂神色。
大概,是在猜测源氏兄弟对待新任审神者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本丸里的所有暗堕付丧神表面上虽是一盘散沙,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很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消息传播的速度也足够快,尤其是鹤丸国永的大嘴巴。
源氏兄弟两人的到访,绝对是其他人为了试探而安排的结果。
怕他再次悄无声息的跑了也是其中之一。
江川上对此心知肚明,也知道他们在偷偷看自己,直接目空一切,向自己的主位走去。
待坐定,他才抬眸看向面前的众人,扫视一圈后,微微挑眉。
“都在等我啊,今天倒是挺乖。”
源氏兄弟则在江川上的话语中坐回自己位置。
此时,空气似有安静的趋势,下一秒,一道清朗明快的声音迅速响起。
“对啊,主人,都在等你呢,您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无聊死了。”
是依旧坐在江川上左手边的鹤丸国永,他托着腮道,很是捧场。
就是不知道又包藏了什么祸心。
江川上漫不经心瞥他一眼,没理他,直接收回视线,投向因为他话语而看过来的其他人,着重扫在离他最远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虽然是“着重”,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出半秒的时间,江川上可不会费心思去安慰他。
又不是他的错,奖赏给的太多也不好。
随意看过,江川上便收回打量的视线,径直把面前的保温盖打开。
作为这座本丸的新任审神者,没有他的吩咐,在座的付丧神们不可能成为第一动筷子的人,这就是规矩。他们想吃饭,就得等江川上一声令下,否则只能饿着。
江川上没必要这样做,也不会从这种小事上整蛊人,除非……今天的菜依旧不合他口味。
他可是投了一大笔钱呢,虽然他不差钱,但总得从吃食上享受一点不是?
想着,江川上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操盘,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
今天食材的主题是海鲜寿司,烤鳗鱼、盐焗虾、生鱼片等等一系列满足所有人口味的精美食物放在面前,挑不出任何毛病。
倒是江川上面前还特意多出一盘法式鹅肝,似乎是某位厨师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特意做出来让他品尝的。
那鹅肝被处理得很不错,从质地上看的话也十分细密,色泽光滑,酱汁小料旁还轻巧的摆放有一片胡萝卜雕花,要是再来杯红酒就更不错了。
不过午饭可不适宜喝红酒,江川上只得遗憾作罢,勾着唇角向众人宣令。
“久等了,用餐吧,诸位。”
众人这才开始有秩序的动筷子。
特别是烛台切光忠。
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他在看到主位上的江川上露出一个清浅笑容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如释重负般的也开始慢慢用餐。
他在做这顿饭前可是被狐之助特意叮嘱过,知道新任审神者喜欢顶奢极好,口味极为讲究和挑剔,在做饭方面必须万无一失。
擅长料理的烛台切光忠自然是全力以赴,现在能得到一个笑容就说明他做的还可以,一切就值了,不存在什么报复心理。
哪怕他经历过暗堕,身体已然腐朽,性格使然的他也依旧会以这种平和的心态去面对新任审神者,不会有任何差错。
更何况,以他的直觉来看,新任审神者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致使他们再次暗堕的举动。
……那就让这种和平继续维持下去吧。
烛台切光忠如此安慰自己,默默吃起饭来,仪态端庄。
而坐在离主位位置最远的三日月宗近心情可没有烛台切光忠那么美好。
他自从回来,就一直处于自己心绪中,仍旧在纠结。
因为他知道,自己沦陷了,和他的兄长小狐丸一样,沦陷了。
心脏悸动不停,仿佛在昭告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现在,为了新任审神者。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该被拿捏那么快才对。
但…真的无法拒绝他……他就那样看着自己、亲吻自己……摆脱不了,也不想摆脱。
那样美妙,无可言说的美好。
他简直就是——人间理想。
于是,矛盾的三日月宗近只能选择离新任审神者最远的位置,静静坐下,以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实在是太快了。
哪怕让自己沦陷的节奏再慢下来一点,也是极好的。
……
鹤丸国永今天难得的在乖巧吃饭,没搞出任何幺蛾子。
一期一振坐在小短裤堆里,照看他们的饮食,时不时朝主位看去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
抱着小老虎的五虎退没注意到自家一期尼的反常举动,正跟带方框眼镜的博多藤四郎说悄悄话。
他们暗堕情况解除后,已经隐隐有恢复往日活泼的趋势,在看向主位时,也时不时会露出崇拜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是新任审神者救了他们,还一下子用灵力净化了七个!
这到底是拥有多么恐怖又强大的灵力啊?小短裤们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们崇拜。
小狐丸则食不知味的嚼着嘴里的食物,满心酸涩。
明明他才是新任审神者第一个亲近的人,但审神者为什么总是这么轻易地就忽视他?
鹤丸国永是抢走视线的第二个,三日月是占据时间最长的第三个……
原本该豪放不羁的小狐丸此刻满心忧郁。
不争不抢的太郎太刀和弟弟次郎太刀则依旧不争不抢。
他们两个,前者是具有神性端庄的高大威猛,后者是喜欢穿花魁女装的豪爽酒鬼。
因为身材过于高大的缘故,他们时常自卑,对拥有审神者的宠爱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只能静静肝饭。
笑面青江在勾着唇享受美食。
山姆切国广仍旧躲在被单里做着自己的小可怜,不过他的被单已经换成新的了,像斗篷一般披在身后,把自己完全罩住。
……
他们都在讨厌新任审神者,但无可避免的又会被新任审神者给吸引,生活的处处也逃离不开审神者的气息,在看到他偏心某位刀剑付丧神时,他们甚至还会从心底里产生名嫉妒的情绪。
……细润无声的变化还在继续。
***
用餐的合室采光性非常好,即便是在正午时分,那强烈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时,也不会给人以刺眼浓烈之感。
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如水流般缓缓地蔓延进屋内,使得整个房间都被温暖的阳光所笼罩着,坐在主位的人能将底下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江川上胃口小,填饱肚子后便放下筷子,静静打量他们脸上的表情。
过会儿,他才无聊的看向右手边的人。那里已经不再是三日月宗近,而是一身红衣外罩蓝袍的和泉守兼定。
这位样貌很是俊俏的高个子付丧神即使暗堕,姿态都是温文尔雅的,又因为实装时间最近的缘故,该是一众刀男中最年轻的一个。
至于性格嘛,那肯定是年轻气盛,格外骄傲。
江川上随意揣测着,视线也跟着毫不避讳的看过去。
正在吃饭的和泉守兼定自然也察觉到江川上看过来的视线了,他动筷子的手一顿,又自然的抬眸向江川上释放一个友好笑容。
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他眼露疏离,又接着吃起饭来。
本丸的其他人对江川上也挺生疏的,虽然他们也想凑过来在江川上面前刷存在感,但不太敢,有畏惧也有无法估量。
江川上懒得去猜测他们每一个到底是什么心理,看着面前想要装若无其事的付丧神,倒是燃起一点兴趣。
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如何?
这么想着,江川上唇边突然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在所有人都若有若无默默偷看他的情况下,他抬起拖鞋里的脚,向和泉守兼定方向轻轻探过去,然后…用漂亮的脚尖触碰在他的脚踝上,微微按压。
那力道不轻不重的,但特别彰显存在感。
正想继续装若无其事的和泉守兼定这下是彻底不能再装下去了,甚至面露惊讶。
他虽然早在江川上看过来时,就抱有警惕心,一直注意着对方的举动,在看到他唇边露出一个笑容时,他甚至以为这位新任审神者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这位新任审神者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而是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用脚踩他……
尽管只是微微地触碰,但那微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袜子依然清晰可感,异常明显。
和泉守兼定抿唇,吃饭的动作再次停顿下来。
他没想到的是,新任审神者竟然会是这种让人出乎意料的性格,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间,他就想把自己的腿收回去。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迅速把腿往后挪,躲开新任审神者的触碰。
江川上脚下顿时一空,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将唇边的笑意扩大几分,再次用脚朝和泉守兼定探过去。
这么一来二去,一直观察主位上人的付丧神们终于看出了蹊跷。
新任审神者\/主人为什么一直在对着和泉守兼定笑?和泉守兼定为什么面露惊讶?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鹤丸国永也有疑问,他舔了舔唇瓣上的酱汁,直接抬头向对面的和泉守兼定看去。
这么一看,他就发现和泉守兼定已经俊脸微红了,一副被欺负只能选择隐忍的可怜小媳妇模样。
而造成这一切的,肯定是新任审神者,他又去撩拨人了。
鹤丸国永抿唇,就突然感觉嘴里的肉不香了。
他清楚知道新任审神者是个花心多情的人,最爱看付丧神在他手底下乱了分寸,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但,审神者只给了他两次浅尝辄止的机会,其余时候一直把他排除在外,甚至不给他净化。
现在,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撩拨其他人……未免也太偏心了。
鹤丸国永敛眸,垂在一旁的手直接在桌子底下握成拳头。
他好嫉妒……他真的嫉妒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嫉妒了,审神者这一招孤立真是太好用了,就是为了惩罚他才这样弄的。
但,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认错呢?
鹤丸国永晦暗的金色眸子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接着,他便把筷子直接扔在了地上,毫无演戏成分地弯腰去捡,自然就看清了桌子底下两人的动作。
他神色微顿,又很快起身向江川上看去,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主人,我筷子掉了,我要去换新的。”
这句话,终于让所有人明目张胆的看过来。
此时,江川上的脚已经探进和泉守兼定的裤腿里了,也知道鹤丸国永已经看到了他的举动。
对此,他没有要收回去的打算,还毫不心虚的朝鹤丸国永回看过去,戏谑开口。
“要换就去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鹤丸国永面色不变,淡笑着朝和泉守兼定看过去,反问道:“那他就是小孩子吗?你还要照顾他饮食。”
意有所指地说完,鹤丸国永直接捏着筷子起身,转头朝厨房走去。
这下,众人也开始心思各异。
而和泉守兼定也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脸上的温度更热了,有一种被架着火烤的感觉。
他的裤腿里,还塞着一只温凉的脚,正不断地汲取他的体温。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错觉,让他生生扼住想逃的心思,只能被动的接受那只脚的靠近。
而那只脚也不再是脚了,在他的错觉里,更像是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危险毒蛇。
冰冷的、滑腻的,明明是最轻最轻又温柔的触碰,却让他怎么也挣脱不开,仿佛在紧紧缠绕一般,一点点的束缚。
然后,这条毒蛇就会在意外之间,生生收紧躯体,然后让他窒息而死……
太可怕了。
和泉守兼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和错觉,众人的目光也有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他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他好想逃……他好想挣脱审神者大人的束缚。
于是,他的脸更红了,身体也更加僵硬。
然而,就在他快要破除心防、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时,腿上的触感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