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这里,围绕在泥蛙沼泽中心池塘周边的小马们,早已完全沉浸在蟾蜍先生的精彩论述中。
她们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奇妙历史,几乎忘记了天色渐晚,也差点忽略了还有两个朋友被变成“老婆婆”。
“东方马国的统一历程,听起来比小马国的还要波澜壮阔啊……”聂克丝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疑惑了,她只是与可爱军团们一块发着感慨,若有所思。
“小朋友们……”蟾蜍先生的语气依旧那么温和,“你们听我唠叨了这么久,其实连这个国家真正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咦?说得也对啊!”金色蟾蜍的话,让甜贝儿猛然惊醒,“‘东方马国’只是我们小马国对它的称呼而已,就连历史书也好像没提到它的真名。”
“唉……”蟾蜍先生出乎意料地长叹了一声,“看来鬃骅这个国度,真的要被世界遗忘了。”
“鬃骅?!”小马们集体惊讶地喊出了这个陌生的名词。
“正确,东方小马把自己的国家称为‘鬃骅’,把自己居住的大地称为‘神洲’。自从城墙完工与四大部族整合后,就一直如此。”
“原来这才是东方马国的正式名字?”卡墨表达出惊讶。
“说得很对孩子,”蟾蜍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鬃骅帝国最繁盛的时代,是在一千年前。那个时候小马国才摆脱永夜威胁,可谓百废待兴。而神洲土地上的鬃骅帝国,却在一代代英明君主的治理下越发欣欣向荣,对于时间空间等高端魔法的研究日新月异。”
“《魔法传奇》中的东方八神器就是这时期发明的。你们小马国觉得很了不起的天角兽护符,在鬃骅帝国就跟地摊货一样又多又便宜。”
“可是先生?如此辉煌的国家,为什么现在却变得……”没等身边的小马们问完,蟾蜍先生早就看出了她们的困惑,继续慢慢讲述着:“一切的繁华,都是有限的……极盛时期的鬃骅帝国,轻易地克服了地理阻碍,制造出庞大的飞艇与楼船往来于国际间。”
“经济的频繁交往,给这个国家带来了财富,也埋下了隐患……”说到这里,金色蟾蜍的表情更沉重了,“东方小马的历代帝皇们,无不喜爱富裕的景象,他们颁布出一系列鼓励商贾贸易的政策,从政府到民间都渐渐蔓延起奢靡风气,甚至本应恪守职责的军队,也做起了生意。”
“将军们由于控制着国家武力,很快就霸占了巨额财富,接着便盯上了更高的权力。”
“也就是说,鬃骅帝国居然是因为繁荣……”拥有“一国之君”身份的卡墨,听到这里似乎也有所感触。
“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九百年前。起初看似只是一处小小的经济纠纷,然而很快,鬃骅帝国几乎全部的军队都加入了这场大叛乱。到处都是划地称王的豪强军阀,高耸城楼上的重型火器对准临近的城市发射。王朝覆灭,宫殿倒塌,东方小马追求的美丽在一夜间被打得粉碎……”蟾蜍好像哽咽了一下。
“太可怕了……”小萍花想象着战争的惨状,不由得打起哆嗦。
“这场内战,让东方小马陷入了长达两百年的低谷期。等到最后一个军阀头子被打倒,幸存居民们齐心协力,用强力的魔法把满目疮痍的国土环境尽可能恢复到战前状态,曾经高贵的各大皇室家族,都消逝在战火中了。”
“这么严重的内乱,兽潮没有趁机侵袭吗?”卡墨忍不住问。
“唯一没有变成军阀的,正是巨大城墙守军。他们虽然信仰崩塌,但坚决履行着保护民众的职责。”蟾蜍回答。
“东方小马后来找到新的帝皇了吗?”飞板璐轻声问道。
“不,东方小马在战后选择了一种全新的道路——把鬃骅帝国改为鬃骅共和国,因为他们认为这几百年的灾难都是帝皇之位所致。他们不再修建皇宫而是筑起会堂,大力传扬众马平等的思想,会堂的领导每五年便要选举一次,取贤德者任职。”蟾蜍的语气轻松了些。
“咦?这倒还挺有趣!”原来情绪低落的小马们重新提起精神。
“除此之外,东方小马还是不放心他们的领袖,所以集合了七位他们当时最强大的法师,一起制造出了一片笼罩整个神洲的白色魔法云雾,他们把这雾称作‘云镜’。”
“无论是谁,在神洲之内做了违反道德与法律的事,都会被这云雾显化在虚空之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无异于把违法者的行径昭告天下了。”蟾蜍先生缓缓叙述,再没有更明显的情绪波动。
卡墨点点头:“好厉害的魔法啊!这样一来东方马国是不是很快就重新发达了?”
“不,这才是鬃骅真正被遗忘的开始。”蟾蜍摇摇头。
“怎么会呢?”聂克丝有点莫名其妙,“这个魔法可以公开一切违法与不道德的事情,没有任何罪行可以隐藏,每一个有罪者,都不可避免地面临惩处。整个国家将变得水晶般纯洁。 ”
“是啊,你说得很对,”蟾蜍先生又叹息了一句,“鬃骅共和国的确在云镜的神眼下,实现了无犯罪世界,但代价是一切的停滞——云雾缭绕的前二十年,魔法云镜只应用于司法部门,但已经对国家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整个社会的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
“以后,魔法云雾在历届法师们的强化下,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
“首先停滞的是文化,由于东方小马的天性变得像一汪清水般纯洁,没有什么可描写和表现的,文学首先消失了,接着是整个艺术和美学都停滞和消失。接下来,科学和魔法也陷入了彻底的停滞,因为任何新技术都可能会被用于作恶。”
“与国外的交流也渐渐停滞了,因为在东方小马眼中,所有的外国来客都无异于野蛮邪恶的凶兽,会造成污染。”
“我最后一次去拜访鬃骅共和国,也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那时我看见法师们还在用六百年前的老方法,对魔法云雾进行强化,保证不会被任何东西所驱散。他们都穿着样式完全一样的衣服,整齐而呆板,扣子都是一直扣到领口。”
“仔细看看,东方小马的容貌还是有差别的,之所以产生一样的感觉,是因为他们那完全一致的表情,一种麻木的平静,一种呆滞的庄严,绝没有哭或者笑的。他们城市所有的建筑都是标准的飞檐屋顶,且大小完全一样,这些建筑横竖都整齐地排列着,构成了一个标准的正方形。 ”蟾蜍先生说话声音逐渐变低。
“有点像幻形灵……不对,我的子民也在往多元方向发展。”卡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