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洛珈玉震惊又害怕的眼神,洛宜便真确定她也重生了。
而且见她重生后的状态这般差,洛宜估摸前世的洛珈玉恐怕死前也不痛快。
这一刻,洛宜无比庆幸自己已与顾衍霄和了离。
洛珈玉猛然挥开洛宜的手,看向洛宜的眼神既有恨意又有恐惧:“都是你是不是?是你让这一切都改变了……洛宜,你好狠毒的心!”
“我狠毒?!”洛宜都快气笑了,“究竟是谁害死我、我母亲还有我弟弟的?洛珈玉,你和傅氏入梦之时可有会梦见我们索命的时候?这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们行凶作恶!”
洛宜重新站起身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洛珈玉,突然觉得胸膛之中一片畅快。
这些天,她重生的秘密始终压抑在心中。
她不能告诉人。
可是如今,洛珈玉也重生了,她那一肚子的怨恨好似都名正言顺地有了发泄之处。
洛宜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地上的洛珈玉,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洛珈玉已被巨大的惶恐淹没,被阎善渊扔入地牢自生自灭的绝望卷土重来,她将狼狈的自己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着自己的双腿。
两行清泪沿着她的面颊滑落,可是待她再睁眼,她的眼中满是刻骨的怨毒,如丛林野兽茹毛饮血般凶狠可怖。
洛珈玉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思索着如今的局势和洛宜的所作所为,突然意识到了凭借洛宜的本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和离呢?
不光和离,她甚至能提前寻到那蔡敏,以此陷害她的母亲。
不对,不对劲。
洛宜……
洛珈玉念着她的名字,心中杀意再起。
她洛珈玉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
出了洛府,洛宜吐出一口浊气。
洛珈玉眼中的杀意她何曾看不见?
而她,又怎么会容忍洛珈玉活下去呢?
前世的恩怨,随着洛珈玉重生,也能在今世了结了。
洛宜反而觉得更高兴了,毕竟如今洛珈玉能用的势力都被她折了大半。
康亲王被贬为庶人,司徒锵不再是皇室子弟。
傅氏被关入大牢,洛璟止与洛家决裂。
洛珈玉如今能依附的只有顾衍霄。
可是有傅氏这样荒唐的生母,又不再得洛大老爷的欢心,洛宜倒要看看这洛珈玉如何像前世那些风光无限!
“小姐,皇上说夜里会来看您,这会儿您可要回去吗?”阿芜扶着洛宜的手询问道。
“不急,且先去布庄看看吧。”洛宜说道。
男人那日吃醋的话放停留在洛宜的耳边,洛宜自然要想办法安抚一二。
到了布庄,洛宜选了些许适合阎善渊的料子后,又去寻了几个牙人为宅院添了些瞧着机灵懂事的护院、奴婢。
到底是往后自己要住的地方,洛宜总要备着些自己人。
做完这些,天色已然暮暮昏沉,洛宜顺路又提了些龙须酥和柿子饼回去。
马车摇摇晃晃,洛宜坐在里面能听到外面小贩热闹高兴的叫嚷之声,能闻到浓郁飘香的膳食饭菜和醇厚酒香,嘈杂却又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喧闹之中,洛宜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回了宅院,洛宜命人将整个院中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一片暖色的明亮之中,星光烛火交相辉映,四处流光溢彩,如满天尘星,衬得小院倒是如梦似幻。
早早就候在府中的江朝日瞧见洛宜,连忙上前说道:“给洛小姐请安。”
“可是皇上来了?”洛宜微微诧异,心想着这个时候,阎善渊应该还在宫中才是。
“回小姐的话,皇上说想同小姐您一起用膳,这不,奴才先赶回来吩咐着小厨房!”江朝日满脸笑意地说道,“今日太后娘娘又病了,昏昏沉沉缠绵病榻,好几个太医来为太后娘娘诊脉,都只说是太后娘娘思虑过度引起的......”
“太后娘娘身体抱恙,皇上自是也跟着忧心。也唯有同您一起用膳,皇上才能高兴几分,也都多吃一些......”
洛宜这下听明白了,阎善渊今日来,是又与李太后起了争端。
想来应当是为了傅氏的事。
李太后虽不能明着为阎善渊求情,但这一病,阎善渊还能不管李太后吗?
示弱,也是一种手段。
只可惜,李太后的算盘终究会失望的。
“多谢江公公,我知道了。”洛宜颔首道,脸上的笑容温柔而恬静。
江朝日松了一口气道:“皇上也就能在您这儿得几分欢喜了……”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朝屋内走去。
——
朱窗之上,女子手握绣盘穿针引线的倩影随着烛光闪动,玲珑婀娜的曲线仿佛揉碎了光影。
如瀑布绸缎般的乌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脑后,恰好这时女子握着针仰起头,秀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到微微翘起的下巴,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如画卷朦胧动人。
阎善渊到屋前,看到的恰是这一幕。
男人那双温雅矜贵却又充满欲望被满足的倦怠之感的浅色眼眸,陡然柔了下来,琥珀色的瞳孔被光影冲散又重组。
江朝日和阿霜正在屋前说话,瞧见阎善渊连忙上前请安。
阎善渊制止了二人的请安,他撩开门帘悄然入内。
恰好听到洛宜说:“若是绣上海棠花,是否有失端庄?”
桌案上已摆好了晚膳,腾腾升起的热气昭示着小厨房拿捏他回这宅院的时间刚刚好。
洛宜半靠在窗边的方榻上,正握着柔亮的银白绸缎绣着纹线。
女子清妩的小脸如凝脂玉膏盈盈动人,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挽起,一身素净雅致的水蓝色齐胸襦裙轻薄却又不显得轻浮,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朦胧仙气。
细看,阎善渊还能瞧见前几日他留下的、尚未消散的淡红吻痕。
阎善渊眸色一深,喉间似乎都泛起了一层痒意。
阿芜瞧见阎善渊,也下意识请安行礼,同样被阎善渊制止了。
她连忙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正在修剪的百合花,躬身退了出去。
久久没得到回应的洛宜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阿芜?你觉得呢?”
可是这次,没等她抬头,身子就落入了一个充满冷竹香的坚实怀抱之中。
“朕觉得海棠花,并不会有失端庄。”阎善渊贴着洛宜的左耳,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耳廓,“你想绣,只管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