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脸色一变,他听出了她对这个家庭的妥协,少年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要爆发的情绪,手臂上青筋交错的脉络鼓动着。
等等,不管她现在妥不妥协,至少“或许”的回答就是藏着一丝不愿,那如果是沈承呢?如果是沈承真的不愿吗?
司倾说完这句话,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往锅里下了几个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也没看江行,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开心。
江行看在眼里,便温柔喊道:“姐姐。”
“嗯?”
司倾抬起头,似乎是回神了一些。
“如果,我是说假如你有喜欢的人了,他做什么样的事会让你不再喜欢他?”
他不似刚才那么随意,反而说的十分认真,倒让司倾觉得有点惊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江行可不会直白问这些关于她的问题,他乖巧而腼腆,虽偶尔调皮撒娇,那也不过是少年心性。
“小江行,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问我这些问题。”
周围的嘈杂声依然持续,司倾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江行知道她一向敏锐,早已经想好说词,打趣道:“姐姐,你不也是追问我喜欢谁吗?作为弟弟,我问问还不行吗?”
最后一句透着委屈。
司倾摇了摇头,倒也是,不过他问的似乎偏题了,司倾虽然有些搞不清缘由,但也没深究,更没对他敷衍,好像真的细想了起来。
什么事吗?
她下意识地想到沈承,他们相识多年,打趣斗嘴,况且她初来京市那会,时常被人嘲笑找茬,哪怕在贵族学校,也免不了被女生针对欺负,沈承曾给过她庇护,她是对他有一点喜欢的,可是也只能放在心里,况且他身边女人无数,又怎么可能会为她停留。
所以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时,沈承以强迫她离开江行为条件决定改变,她听得出他隐晦的表达,但是她很清醒,他风流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让她来买单,真是离谱又滑稽。
不过她至今没搞清楚,沈承对江行的不喜欢到了这个地步是什么原因。
如果仅仅是因为江行挑衅了他一句,那他实在太小心眼了,但她了解他,梁月挑衅他多回,他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或许不是这个原因。
司倾想不出所以然,又回到江行问的问题上,沉默良久,清透的眼眸虚空了一下,随即对焦在江行脸上:“那或许是强迫,欺骗,利用吧。”
强迫,欺骗,利用吗?
透窗的夕阳光已经退散了,江行对她笑了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江行陪着司倾在画室待了会儿,快十点时把她送回了4栋宿舍,司倾还奇怪他怎么知道位置,他没有过多解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12栋到4栋的距离他熟悉了很多遍。
503宿舍,张冬冬正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打手游,膝盖靠着抽屉柜,打的十分投入,不时激动地喊叫起来。
“操,兄弟等我等我!先别打!别打!”
江行扭动门把手,推门进去就听到这么激烈的一句,他想到什么,瞥向张冬冬,冷冷叫了一声:“张冬冬。”
“干嘛!”
陈树玉:“……”
正在上铺看书的陈树玉扯了扯嘴角往下看,而下面还在桌前鼓弄新电脑的谭琅,闻言挑眉,转过身随意靠着桌子抱臂,投去好整以暇的目光。
张冬冬正心提到嗓子眼从后面攻击敌方英雄,眼看残血人头即将到手,被人突然叫了一声不耐烦便脱口而出,可才说完,身子就突然窜过一阵冷颤,他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扭头。
江行眸光微冷地俯视着他。
“江…江行。”
他身子一颤,声音一抖,忘了手上动作,游戏界面暗了,他的英雄被人反杀,死了。
听筒响起一阵咒骂。
“操,张冬冬,傻缺吧你,满血让人丝血反杀,你个菜鸡。”
“你叫什么江行呢!把你吓成这样!你是弱鸡吗你!”
“滚,你才是弱鸡,那是我行哥!不打了!”
张冬冬转头冲着语音吼了一句,急忙把听筒语音全关了,又扭头对江行牵出僵硬的笑,卖乖道:“江行,我替你骂了。”
江行:“……”
江行嘴角抽搐了一下,懒得和他多话,只是警告道:“你以后眼睛给我注意点。”
说完转身时顿了一下,又道:“说话也给我注意点。”
张冬冬对眼睛注意点这个警告还没想透,又来一句警告,以为江行是说他刚刚不耐烦的回复,立马了悟,头点得十分殷勤,“是是是是,我注意我注意。”
他说完又偷眼见江行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了去。
话说这还是江行第二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是军训完回来他和谭琅陈树玉靠着上铺梯翻看校园论坛里军训大会的高清图欣赏,不知道谁拍了一张江行上台的高清大图上传,短短时间就被冲上了热门,正好被推门进来的江行瞥到,直接让张冬冬给他发过去,三人也趁此和江行加上了微信。
谭琅见张冬冬偷偷盯着江行,有点被他蠢到,估计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江行的警告,江行的警告是关于司倾,而不是他自己。
想到此,谭琅想到高琪琪,看向对面背对而坐的少年,他一言不发,自成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场,手指无声地敲着桌面,仿佛陷入自己的思考里。
高琪琪要惨,这是谭琅下意识的想法,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继续摆弄着电脑。
---
周六,京市万莱酒店四楼晚宴入口,过了六点,开始有盛装出席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年满八十的邱长明穿着正红色的新中式绣花唐装在入口迎客,老人脸上虽已布满岁月的风霜,可双目炯炯有神,身姿矫健,站得笔挺,自有一股年长者沉淀的庄重威严之意,令人起敬。
他身边跟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邱时音,透着低调大气的高贵。
司决和蓝曦站在后面,再就是司南和司倾,有客人来时,在迎宾口和主人家寒暄了几句,便走进了晚宴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