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大门一关,里面的景象完全被隔绝,走廊上白光明亮刺眼,司倾颓然的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去蹲在地上,除了祈祷江行没事在司倾脑海中徘徊之外,她现在整个人惊魂未定。
刘越看了女人一眼,她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仿佛被抽空生气般的麻木恍惚,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无助,惹人怜悯,细长的双手搭在屈膝的大衣上,一只手上染红了鲜血,蹭在白色衣服上,有些夺目。
刘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他想起少年毫不迟疑刺向胸口的画面,那么决绝的果断,都是为了这个女人,江行对她的感情,居然可以以死明志,不一般。
江行对她的感情不一般。
因为不是同一辆车,司南和傅珩迟来了几分钟,也正是这时,几个医生疾步匆匆从大厅转进走廊,经过司倾眼前,径直走进了抢救室。
“三哥,他---”
傅珩难得正经起来,神色严肃地问刘越,刘越下巴朝抢救室抬了抬,说道:“没看到抢救吗?”
“那他会不会死啊?”
抢救室前的走廊相较嘈杂的大厅安静,傅珩清晰的声音落在司倾耳里,她眼睫颤了颤,司南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来,喉结滚了滚,对她安慰道:“姐姐,别怕,江行一向---。”
这时,抢救室大门突然打开,身穿绿色防护服的女护士急忙走出来朝几人问道:
“患者失血过多,血库的血不够用,要进行手术抢救,急需储血,你们谁是b型血?”
“我是。”
司倾缓慢站起来,“我是b型血,我给他输。”
抢救室又一个护士走出来,她手上拿着手机望着几人说道:“患者的手机一直在响,先给你们替他保管好。”
司南走上前接过护士的手机,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江行父亲江长年打来的,他走到一边按下接听,
这边女护士见司倾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单薄,有些犹疑道:“你身体看起来---”
“没事,我没什么问题,可以暂时输我的。”
“你是他的---”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护士迟疑了一下,决定道:“好,你跟我来。”
司倾跟着护士走进抢救室旁的房间,刘越看了她柔弱的背影一眼,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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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倾捏紧拳头,稍粗的针头刺进细胳膊血管的刹那,疼得她闭了闭眼,护士观察她的脸色,提醒道:“如果感觉头晕立刻告诉我。”
司倾点了点头,松开拳头,她看向低头在她胳膊上贴贴纸的护士,悬着一颗心问:“他--怎么样了?”
护士抬眼看了她一眼,女人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标志,素净着一张脸,已足够漂亮,典型的天生丽质,可因为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很脆弱,护士怕她承受不住,回答得很官方:“还在抢救中。”
司倾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似乎又觉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不再说话,她看着鲜血顺着透明管子流进输血袋里,慢慢的输血袋鼓起来。
血流的速度很快。
四分钟护士问她:“头晕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司倾摇了摇头。
又过了三四分钟,司倾感觉眼皮有些沉重, 她紧咬了一下唇,疼痛刺激神经,她清醒了几分,护士又问:“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司倾摇了摇头,语气虚弱道:“我没事。”
护士皱起了眉,正要开口,这时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门,刘越和打完电话回来的司南站在门外,身旁多了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刘越对着护士道:“他是b型血,输他的。”
护士点头的瞬间,司南朝里面看去,司倾脑袋虚晃了两秒,护士转身的刹那,她再也坚持不住头砸在桌上,司南瞳孔一惊,喊道: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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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司倾在医院病床上悠悠转醒,惺忪的眼望着模糊的天花板,直到大脑开始运转清醒,她才猛然睁大眼睛从床上坐起。
四人间病房干净整洁,现下只有她一人,玻璃窗外飘着鹅毛大雪,白昼已至。
第二天了。
阿行呢?阿行怎么样了?
她焦急的掀开被褥下床穿鞋出去,门外站着的保镖见女人急冲冲地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皱眉道:“司小姐。”
司倾回头,男人体格健硕,神情肃穆,她警惕问:“你是谁?”
“刘少爷让我在这看着你。”
刘少爷?刘越?
司倾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摇晃着,颤抖着声音问:“江行呢?江行怎么样了?”
保镖扫了女人惊慌的神色一眼,淡声道:“跟我来。”
他没说江行的具体情况,让司倾提心吊胆的跟着他乘电梯上十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开,她跟在男人身后抬头看清了走廊顶上悬挂的标识牌:“心胸外科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
他在监护室,这是不是说明他脱离生命危险了?
司倾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几分,她跟着保镖往前走,看到了前面一间玻璃防护窗前长椅上坐着在打电话的刘越,面色十分严肃恭敬,刘越也看见了她,两人只短暂对视了一秒便移开视线,司倾靠近时,他刚好挂了电话。
保镖停在重症监护病房前转过头,司倾连忙走上前手覆在玻璃上,看到了靠近窗边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闭着双眼,面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呼吸缓慢,身上插着软管,床头边立着心电监护仪。
“他怎么样了?”
司倾眼眶泛红,说话的声音哽咽,刘越站起身来,走上前垂眸望着江行道:“医生说心脏被刺伤0.5cm,左心室受损,大量出血渗进心包和左侧胸腔,一度心跳骤停。”
司倾浑身一凛,喉咙紧涩,泪水开始蓄满眼眶,刘越继续道:“清除心包积血,修补破损心脏的抢救手术近八九个小时,他---实实在在走了一遭鬼门关。”
少年单手握刀刺向胸膛的画面历历在目,司倾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攥紧,疼得她窒息,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有人不惧死亡来保护你,这让她怎么承受江行这盛大的感情?
这是第二次,她害怕少年生命的消逝。
可这次的痛感,远超上次百倍,因为他完全是为了她才躺在这里,哪怕他亲口承认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算计沈承,可司倾觉得,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也或许是,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那个在自己身前的乖软弟弟居然喜欢自己。
她自认为了解他对自己纯粹真挚的感情,所以偏袒他,爱护他,同时也心疼他,更痛恨自己,为他带来生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