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也看到了,机会难得,温迪你就别再藏了,还是说要我喊你的神名才能有用,巴巴托斯?”
完成了这场见证者只有寥寥数人的婚礼后,苏槐序立刻开始了下一场矛盾调停。
一阵清风吹过,一道轻盈的身影在新婚夫妻早有预料的眼神下随风而现。
“呦,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不知何时,苏槐序换回了原来的衣装,并与刚出现的温迪一同并肩而立。
温迪闻言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次不仅有着友人相邀,而且故友重现,时隔百年的爱人能够在今朝得以破镜重圆。如此,我要是再不出来见见,那我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罗莎琳听到这番话语不禁冷哼了一声,挽着鲁斯坦臂弯的力道变得更紧了。
鲁斯坦察觉到了罗莎琳的异样,轻轻地拍了拍罗莎琳的背部。
“巴巴托斯大人,真是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见到您。”
“鲁斯坦,现在还是叫我温迪吧,我现在应该已经不算是风神了,就让巴巴托斯这个名字成为过去吧。既然说到这了,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向你和罗莎琳道歉,很抱歉,当漆黑的灾厄降临之际,我没有尽到一个风神的责任,守护好蒙德的大家,反倒是你,为了守护住蒙德的一切,牺牲在了那场无止境的战斗中,最终才酿成了现在这种令人伤感的局面。”
“没事的,温迪阁下,我······”
还没等鲁斯坦回答完,一旁的罗莎琳就冷声打断了。
“那你告诉我,当初灾厄爆发之际,你到底在哪儿?蒙德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他快战死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这······不是我不想说,而是······”
温迪顿时面露难色。
鲁斯坦见此,本想安抚罗莎琳,劝阻她不要再为难温迪了。
但就在此时,苏槐序的声音插入其中。
“而是他不能说,这件事,还是由我来代为讲述吧。”
一时间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俊毅的青年身上。
“长话短说,温迪五百年前作为尘世七执政之一风神不得不响应天理的号召,前往当时灾厄的根源坎瑞亚,进行灭国之举,而坎瑞亚灭国之战后活下来的尘世七位执政,因为与天理签订的协议不得不对此缄默不语。灭国之战后,灾厄彻底爆发,深渊的力量席卷了整个提瓦特,而这时候的风神因为那场灭国之战后,神力难以为继,不得不陷入沉睡,直至蒙德遭到袭击,温迪苏醒和东风之龙特瓦林一同迎战魔龙杜林,大团长艾伦德林派遣鲁斯坦阻截魔物,至于这故事的结果就是你们所知道的那样了。”
苏槐序将双手插入风衣的衣兜之中,神情淡漠地讲述着这段尘封的历史。
罗莎琳与鲁斯坦二人听着听着,一时间入了神,尤其是罗莎琳,看向温迪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
“直接提及她的存在,你不担心会引来她的瞥视吗?”
温迪其实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惊地想要去说些什么了,但是出于礼貌,他并没有选择打断槐序的。
“根据须弥魔神布耶尔以及至冬愚人众的说辞,我基本可以确定天理维系者当下肯定因为某种事故,没有精力留意插足下界的事情了。现在我都还没引来任何的注视,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时罗莎琳反倒诧异地看了过来。
“槐序先生在愚人众居然也有熟识。”
苏槐序摆了摆手。
“熟识谈不上,略有耳闻,仅此而已,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对于我上述所说内容,想必那位丑角也早就跟你们透露过一些信息了。”
罗莎琳不由地挑了挑眉头,用更为诧异的口吻对着苏槐序说道。
“看来您这位熟识,身份还不低啊,没错,那位确实透露过一些相关的消息。”
哪来的熟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苏槐序在心中难免吐槽了起来。
“罗莎琳,你怎么加入至冬了,愚人众又是什么?刚才我就想问了 你眼角流淌而出的火焰究竟是什么?还有刚才诉说的证婚词,为什么要说死后得以重逢?难道罗莎琳快死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罗兰和艾伦德林呢?他们又在哪儿?”
鲁斯坦听闻至此,立刻打断询问了如今的情况。
而谈及此处,罗莎琳和温迪都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吧,我能经受得住。”
带着些许慌乱,鲁斯坦直接询问道。
“唉——,算了,鲁斯坦先生别为难他俩了,毕竟对你们三人而言都是伤心的事情。接下来还是由我来说吧。”
黑衣青年再次接过话茬,成为了场中焦点。
“你的挚友光之狮艾伦德林在你死后,没过多久就主动卸去了大团长的职位,不再展示自己的力量,不再以挑战凶暴魔兽为荣耀,甚至他的西风大剑术如今也已断绝。”
鲁斯坦:“艾伦德林他······怎么会这样?!!”
“你的弟子纯白骑士罗兰则是选择用余生贯彻你生前的绝对正义,他选择戴上铁面奔赴灾厄中心凯瑞亚,一直在恶魔的温床前同魔物作着无止境的斗争,直至没了消息。”
鲁斯坦:“罗兰他······可恶!要是我能活着回去,他也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无法回头!”
“最后就是你最挂念的罗莎琳小姐,作为你的恋人,当她返回蒙德在破败焦黑的土地上后,很快找到了早已失去生机的你,当泪水和歌声都枯竭后,罗莎琳决定挥霍生命之火,涤净这个世界的歪曲,化身炎之魔女,替你向魔物复仇。再之后就是蒙德的人们开始惧怕炎之魔女杀死魔物时暴虐的火焰,最终就将她驱逐出了蒙德,然后在她将死之际,愚人众最初的愚者找到了她,并将力量交给了生命之火即将枯竭的她。临死之际,罗莎琳也在愚人众所赐的力量中看到了一份未来的妄念,也就是你生前所期望的纯白世界,于是她就选择加入了愚人众,燃尽一切旧事物,行走于自灭的道路上,期望在那个纯白无垢的世界里与你相遇。”
此刻,鲁斯坦内心悲伤的情绪喷涌而出,流淌在了痛苦自责的面容上,尽管无法流出一滴眼泪,但他哑然无声的颤抖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情。
“抱歉······如果我当时再努力努力,能活着回来?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
鲁斯坦挺拔的身躯因为一时间强烈的愧怍而逐渐弓了起来。
温迪和罗莎琳早已无心询问为什么苏槐序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全都担忧地看着鲁斯坦。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鲁斯坦逐渐下弓的身躯。
“别天真了,世界不会因为缺少任何一个人而停转,而且以当时惨烈的战况来看,阻截敌方这件事就已让你倾尽全力,而要做到凯旋而归,没有神明的帮助,无疑是不现实的想法。所以,鲁斯坦,抬起头来,在那场战斗中,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向命运的作弄低头,可不符合你的骑士之道。既然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那不如将目光放在那些生者上,就比如说你身旁的恋人,好好珍惜跟她相处的时光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苏槐序平淡的声音如同雨水一般,柔和地浸润着鲁斯坦心灵的创口。
鲁斯坦平复了内心翻涌着的情绪,紧紧地握住了罗莎琳的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松开她的手了。
“对于您的告知,我不胜感激。独留她一人在此间受苦的我又怎么可能不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呢?”
鲁斯坦温柔地看向了一旁挽着自己的罗莎琳,用空出的右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罗莎琳的脸颊。
罗莎琳侧首望着自己魂牵梦萦百年之久的青年,向其报以与之同等爱意的视线。
相互注视的两人,再次开始了恋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温迪和苏槐序一同默默地向后退去,给这对苦命鸳鸯腾出了相处的空间。
······
退至后方的两人很快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温迪:“谢谢了,槐序小哥,对于他们两人的事情,我内心其实一直有所歉疚,这回能看到他们破镜重圆,也算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
苏槐序:“客气,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帮我自己了却遗憾而已。”
温迪:“哦?有什么说法吗?方便说出来吗?”
苏槐序:“呵,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一件比较令人伤心的事罢了。”
说着,槐序便把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
“咦?这是?呼吸声?!这地方居然还有人!”
苏槐序立刻踹开了一旁废墟中的障碍物,很快一条废弃的防空通道出现在了眼前。
入目之处,尽是构造体与感染体的残骸,只余一名满身血污的人类战士持着枪,艰难地倚墙而坐。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人类战士立刻举枪警戒,但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的手使得枪把从脆弱的桎梏中逃离了出去。
“啪嗒!”
枪械应声落地。
苏槐序见此没有废话,立刻从身后的包中取出了绷带,对伤者进行伤口包扎。
随后又将手放在了脉搏的位置,很快凝重就爬上了槐序的脸颊。
槐序立刻将包中的肾上腺素取出给战士加以注射。
“啧,地面上的医疗资源真是紧缺,都找了几家医院和诊所了,才找到这么一根。”
槐序焦躁地将手中空的注射器扔到了地上,旋即才抬头看向了战士的面容。
轻轻帮助战士擦拭掉了脸上的血污,一张被疼痛和苍白覆盖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
青年一边捂着左臂被斩断处的伤口,一边不断地痛苦呻吟着,艰难地开口向眼前帮助了自己的人道了声谢。
“谢谢,我是空中花园执行部队蚕驹小队的指挥官杰弗里,因为受到了周围感染体的埋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请问你是?”
苏槐序:“叫我孟夏就行,我是一名九龙冉遗众成员,后来因为一些意外,流浪到了这里。先别说其他的了,你先告诉我,你的通讯终端还在吗?我要联系一下你们的上峰,方才那针肾上腺素已经是我这最后的库存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尽快取得医疗补给,很快就会死。”
杰弗里无奈地苦笑道:“通讯终端早在战斗中损坏了,不然我就试着联系支援部队了。孟夏,不必再忙活了,感谢你的好意,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右手握住了槐序仍在忙碌的手臂。
“在这个基本上全是废墟的地带,是没有医疗机构和诊所的,更别说医疗血清和设施。来之前,我们的战术分析部队已经将这一带地区的情况告知了我们,没用的,孟夏你快走吧,这里可不安全,很快红潮就会吞噬这里,庆幸的是,我恐怕在红潮到来之前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苏槐序闻言顿住了忙碌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向着杰弗里提问道。
“你想葬在地表上,还是空花上?”
杰弗里明显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展开会是这样。
他想了想,随即便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希望葬在地面上,这里可是我的根啊。但空中花园上还有着一个挂念着我的人,我得回去看看她······”
苏槐序:“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杰弗里捂着被帕弥什腐蚀得有些糜烂的伤口,轻声地应了一声。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槐序取下了杰弗里脖颈上的铭牌,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告诉我那个你挂念之人的名字以及你的遗言,我会将你的铭牌和话一并转交给她。至于你,抱歉,我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没法背你离开,保留住你的尸体。”
杰弗里闻言,本来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涣散无神的瞳孔重新有了焦点。
“不必道歉,你能愿意做到这样,我就很感激了。呵呼·······她叫若琳,是我的队员,也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女朋友,因为上次任务她得了重伤,所以这次她没来。呼······如果真有机会,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吧,让她好好活着。真希望她能原谅我的自私,虽然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就这样把她留在了这个比地狱更像地狱的人间。呃呼······如果可以,啊呼······真想······再······再······抱她······一次,真想······再······再······”
灰白蔓延至了他浑浊空洞的瞳孔,杰弗里最终还是在混沌的低语中走向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轻轻地帮助杰弗里合上了双眼,紧攥着铭牌的苏槐序离开了这里。
不消片刻,红潮吞噬了这里,裹挟着此处所有的生机和死物一同没入了帕弥什的温床。
······
“若琳,那根本不是杰弗里!喂!别做傻事!”
首席和布丽姬一行人大声地朝着若琳喊道。
“嗯?若琳?”
一旁路过此处的苏槐序听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立刻从废弃的大楼上观察起了下方的情况。
“这是!!!”
在红潮视界的帮助下,苏槐序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距离此处不远,正站在红潮中一块凸起石板中间的女性构造体,而她正看着赤色的海面,那里漂浮着一个影子。
(就是所谓的红潮虚影,会投射被其吞食之人的虚影。)
通过与红潮的联系,很快苏槐序就知道了那个虚影正是前不久的杰弗里。
那么能与他有如此关系的,就只有······
“若琳!!!别听它的,那只是红潮的诱骗!”
苏槐序立刻纵身起跳,坠向了若琳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首席一行四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若琳。
但,不知杰弗里的红潮虚影对着她说了些什么,若琳的表情丝毫不见方才的阴霾,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石板边缘走去。
她隔着遥远的海面,听见了近处和远处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微笑着回过头看向首席那波人。
她仿佛说了些什么,但她的声音却因为剧离淹没在了飞溅的海浪声中。
她隔着赤红的海,向着疾驰而来的快艇挥了挥手,随后,背身一跃。
已经跃至凸起石板位置的苏槐序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又左脚猛踏石板,想要飞身抓住向后跃去的若琳。
“抓住了!”
苏槐序紧紧地抓住了若琳挂在脖颈上的铭牌,但还没等他用劲上拉。
“咔嚓!”
铭牌的链子应声而断,若琳依旧还是不可阻止的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没入了红潮的怀抱。
在这之后,苏槐序以孟夏这个假身份唬住了首席一行人后,就询问了他们关于杰弗里和若琳的事,随后便藏着若琳的铭牌和首席一行人分开了。
······
站在自己为若琳和杰弗里二人所打造的墓前,苏槐序蹲下身体,将手中的两块铭牌一同葬入了泥土之下。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杰弗里,我可是既让你和她再次相见了,又把你葬在了地球上。只是······你知道吗?她在主动跃入红潮时,那最后一句,我听到了。”
苏槐序‘砰’的一下坐在了墓碑旁的泥土上,轻轻摩挲着身旁的墓碑,用一种老朋友的口吻轻轻地诉说着。
“她说,在她趋近无限的寿命中,能够和你一直在一起,期望你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是她‘自私’的请求。一如你的红潮虚影复述你当初对她说的那句。呵,都把自己的余生和陪伴当作彼此最后的礼物,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红潮中杰弗里的虚影对若琳说的话就是终焉福音城市地下空洞模块里最后的礼物那章的标题语——‘这或许是我很自私的请求,至少在我有限的寿命中,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苏槐序从一旁地工具袋中,取出了一根从空花构造体残骸身上摸到的电子烟,他轻轻地吸了一口。
“呼······偶尔一次,也还不错。你们说呢?”
他拍了拍墓碑,电子烟带来的浓重烟雾很快就笼罩了他的脸颊,将他眼角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痕尽数笼罩。
在苏槐序身后是数不清的坟茔,这些都是他亲手葬下的。
遍地的坟茔没有言语,回答他的惟有沉默。
(想要了解蚕驹杰弗里和若琳详细故事的,可以直接去b站上直接搜‘杰弗里和若琳’,silly沐,也就是沐佬有详细的解说,当然想要更具体的也可以自己去游戏文本中考究。一个在终焉福音城市地下空洞模块,一个在幽塔黎光版本。)
······
“这就是我故事的全部了。”
苏槐序将加工过后的说辞摆到了台面上。
说着说着,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那是对过往美好与遗憾交织的无奈,也是对生命无常的深刻体悟。他的呼吸变得轻柔而缓慢,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与内心的自己进行着无声的对话,试图在纷扰的思绪中找到一丝平静。
“说的确切些,我的动机,就是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他们之前爱情的映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