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皇帝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便只见眼前一片漆黑,自己的身体也不知究竟在哪儿。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轻飘飘的,周身也是热乎乎的,像是泡在了一汪温泉里。
而后,一道轻软的力道忽然贴了上来,皇帝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触感,就仿佛有人隔着一层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正在极为温柔地抚摸着他。
就在皇帝陷入一片迷茫与惶恐之时,外界忽而传来了几道极为耳熟的声音,而她们之间的对话,却让他吓得神魂惊惧,三尸神乱跳。
“侧福晋,府医说了,您腹中怀的九成是个小阿哥!等到来日小阿哥出世了,咱们有了底气,您也就不用再担心姨娘在府中受气了。咱们的好日子也该到了!”
“好了绣夏,虽然府医说得信誓旦旦,可男女之事本就非人力可为。不管是男是女,这都是我与王爷的孩子,我都会爱他的。
至于姨娘……只要我还在王府中好好的,相信夫人也不敢再继续对她下手吧,哎……”
“哎呀,都怪奴婢不好,又惹得您伤心了。”
“罢了,这本也不是你的错。姨娘在府中处境艰难,也只有我好了,她才能有一两分体面。”
……
主仆二人后又闲话了些家常,而后性子欢脱的绣夏便跟个小麻雀似的,蹦蹦跳跳地出去干活了。
只留下心神俱震的皇帝仍处在莫名惊骇的状态下,他分明记得前一刻还在殿中准备处置宜修那个毒妇,可是现在怎么却……
听这二人对话,他似是回到了尚未称帝的时候……此时宜修还只是一个侧福晋,这不就意味着——柔则!
他终于又可以见到柔则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得神思不属了起来,他甚至忘记了分析眼下自己的处境,只知道自己又可以见到他那薄命早逝的完美发妻了!
只是他的兴奋劲还没有持续多久,宜修轻轻抚摸自己肚皮的手便让皇帝再次冷静了下来。
毕竟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哪怕此时焦急不已,他也还是强迫自己必须要恢复理智,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暂且,就先把这当作是一场奇遇吧。
初为人母的女子轻声哼唱起了哄睡孩子的歌谣,在将外来者那颗躁动不安的灵魂安抚下来了之后,才又温柔而坚定地对着腹中的孩子下了保证。
“我的孩子,不要怕,额娘会永远爱你的。”
皇帝:……等等,什么东西?朕变成了弘晖?!朕的儿子?!!!
懵逼过后,勉强接受了自身处境的皇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听着宜修对腹中胎儿的保证,皇帝的心中一时间竟也难得有了些复杂的情绪。
宜修是个毒妇不错,她甚至敢因为嫉妒而去残害对她那么好的纯元。
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恶毒起来的呢?
皇帝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他忽然有些沉默。
因为,他已然记不清宜修少年时的模样了。
还有他自己的也是。
在他的记忆里,好似只剩下了那道一遍又一遍,被他不停回忆着的俏丽身影。
柔则日日在他的心尖起舞,而宜修和弘晖加起来,也不曾在他的心上留有过一丝痕迹。
就在皇帝沉浸在他与柔则的甜蜜回忆中时,时间已悄然来到了傍晚时分。
因着早前雍亲王就说了下值后会过来陪着宜修一道用晚膳,是以,算着时辰差不多快到了的时候,宜修便早早领着人在自己的小院外面等着了。
初入春的晚风难免还带着一丝凉意。
此时的雍亲王对着宜修还是有着那么几分真情在的,因而一见她穿得单薄,便赶忙大步走了过去,又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亲自为她披上。
“晚风寒凉,小宜切记要保重自己。”
被雍亲王暖呼呼的大手包着,宜修略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她应了声是,心头难掩甜蜜,嘴角便也跟着微微翘起。
看起来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皇帝见状,也不由得心生感慨:朕与宜修亦是夫妻一场,有过恩爱之时,只可惜这毒妇心思歹毒,终是自己不知道惜福啊!
雍亲王今日政务不忙,便也有功夫在用过晚膳后陪着宜修一道在院中走走。
他牵着宜修的手,指尖不时在她腕上戴着的玉镯上摩挲两下。
“小宜,你且安心养胎,只待你诞下麟儿,爷必定会去上承皇阿玛,为你请封嫡福晋!”
彼时的宜修红着脸,站在花园的小径中,虽挺着孕肚,却也是一个俏生生的美佳人。
“妾知道,妾相信爷。”
夜风拂过,雍亲王姿态亲密地为宜修摘下了落在发间的花瓣。
宜修与雍亲王在那儿你侬我侬的,与此同时,听着另一个自己郑重许诺的皇帝脸色却不大好看。
他心底有些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恼怒。
但这份怒气却不是冲着自己,反倒还是落在了彼时的宜修身上。
皇帝:好啊!不过是一个年少时的许诺罢了,未曾想就是这样养大了宜修这个毒妇的胃口!
柔则,都是朕对你不住,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把这个贱妇给处置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