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不等宜修梳洗完毕,便听到外间传来了妃嫔们的声音。
久未来景仁宫请安,几个低位的倒是还好,心里只琢磨着在这宫里还是皇后这棵大树一直常开不败。
熹贵妃之前多么煊赫一时,结果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甚至还牵连了母家。
只是,也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欣嫔在角落里逮着人说小话,今日端皇贵妃告了病假没来,因此位分最高的就成了敬贵妃。
只是看着敬贵妃坐在那儿神思不属的样子,也就知道她现在的心里究竟有多么不安了。
不多时,绣夏便扶着宜修走了出来。
她今日并未穿着往常最爱穿的那一身明黄,只戴了一个簪着鲜花的轻便甸子,穿着一身凤穿牡丹样式的雪青色旗袍。
看着倒是比以往还要年轻几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阖。”
宜修不欲为难人,颔首后便抬手叫起了。
“敬贵妃今日的精神倒是不错啊。”
被点到名的敬贵妃打了个激灵,忙端正了态度回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生性愚鲁,不敢擅专后宫诸事,一直心有戚戚,直到昨夜听闻娘娘凤体痊愈,又可以坐镇中宫了,自觉可以放下重担继续躲懒,这才歇了个好觉。”
“这样啊。也罢,你本就是个不爱多事的性子,只一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宜修闻言只笑了笑,她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言语中也没有半分要责怪的意思,却还是无端让敬贵妃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爱多事”,这不是明着点她呢嘛!
敬贵妃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更坚定了一会儿等留下来交接过宫务后,一定要好好和皇后娘娘表明自己立场的决心!
但宜修并不想给她这个表忠心的机会,一拿回宫务就直接让敬贵妃回去了。
比起手下多一根风吹摇摆的墙头草当马仔,宜修本人还是更喜欢看敬贵妃那整日整日里惊惧不安,备受折磨的样子。
过了晌午,绘春来传话说三阿哥来给她请安了。
宜修对三阿哥没什么想法,从知晓皇帝的心思后她就不看好三阿哥上位的可能性了。
如今四阿哥弘历已然获封了宝亲王的爵位,但三阿哥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
若非前几日甄嬛骤然犯上被杖杀,导致弘历现在的身份尴尬,想来朝臣们心里基本都已经笃定了他嗣皇帝的身份了。
所以,宜修并不想让三阿哥头铁地去和弘历硬碰硬。
一个是三阿哥本身的智商就不够,根本玩不转政治;
另一个就是她想要保全自己手里的人脉,好让自己当上太后以后的日子继续太平无忧;
三来就是,她居然在弘历身上看到了气运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除非气运更强的皇帝本人心里生出了要杀他的想法,否则不管宜修怎么出手,弘历最终都会逢凶化吉过去。
就像从前的甄嬛一样,怎么捏都捏不死。
综上所述,宜修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对这种强运之人下手,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逼着弘历主动来求她。
就像她现在所做的那样。
反正只要不废后,三阿哥和四阿哥哪个当皇帝,她都是唯一的太后。
只不过三阿哥眼看着没什么希望了,所以宜修并不打算为了他和猜疑心重得要命的皇帝重新对上。
那样一点都不划算。
不过,三阿哥现在这个皇后养子的身份倒的确是个问题,得想个法子让他主动退出才行,否则就算他本身不愿意,身后却还是会有一大帮子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推着他前行的。
想着三阿哥那空空如也的脑子,以及还算称得上一句“孝顺”的本心,宜修心思一转便有了计划。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祝皇额娘凤体安康,长乐未央。”
“好孩子,起吧。”
宜修推了推手边上的点心碟子过去,照例先问了几句弘时这几日的学习进度,在朝堂上的情况之类的话。
等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在脸上做出了一副忧愁的样子来,果不其然,引来了弘时的主动询问。
“皇额娘这是在为何事烦忧?”
“哎,三阿哥如今也长大了,若是你额娘能见着你如今的模样,想来一定很是欢喜。”
“儿臣的额娘……”
“昨夜,本宫梦到了你额娘,她说实在是思念你,但又见你成日里忙着学业与朝政,便不想入梦再打扰,因此只好来找本宫说说话,以解思子之苦。”
闻听此言,弘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就知道额娘一向爱他,这么多年不曾入梦,原来竟还是为了不打扰他!
可他身为人子,居然没有主动想到这一点,他真是太不孝了!
见状,宜修便好心地提了一个建议。
“弘时,不如这样吧,你这几日干脆朝你父皇告假歇息一下,再去寺庙中为你额娘供一盏海灯,为她抄写几本经书,与她多说说话。你额娘收到了你的心意,心中必然有所宽慰。”
“皇额娘,你说得对!儿臣现在就去!”
三阿哥想到就去做,告辞了一声后便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景仁宫。
等见到了皇帝后,他就直说自己近来思念母亲,想去庙中为她静心祈福几日。
他痛哭流涕地这么说着,皇帝虽然有些诧异,却又感念他的一片孝心,想着反正弘时在朝堂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候还会给他扯后腿,便干脆地同意了。
就这样,三阿哥弘时前脚出了宫,后脚就收拾行李赶去了皇家寺庙,阴错阳差的,反而让试图来挑唆他去皇帝面前给八王九王求情的四阿哥弘历失了时机。
倒也算是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