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娄半城皱紧眉头,仔细考虑。
实在是坐不住,站起来在屋里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似乎是在考虑此事的风险。
陈学庆对此却是丝毫不着急,甚至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他相信,像娄半城这种处于危险边缘处的聪明人,一定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过多久,脚步声停息。
陈学庆轻轻地睁开眼睛,看向娄半城。
只见娄半城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同样看着自己。
“陈学庆,我想知道的是,你想要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最后娄半城还是败下阵来。
在陈学庆的眼睛中,一丝一毫的心虚都未曾看到,只有满满的自信充斥其中。
这也让娄半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但他也不是傻子。
陈学庆这图纸,完全可以给沈清华,或者给任何一个公家的人,说难听点,都比给自己强。
这么大岁数了,自己也过了那个热血澎湃的年纪,自然是知道面前这个显得高深莫测的年轻人,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人格魅力而想要帮助自己,一定是有所求。
果然,陈学庆听到娄半城的询问后,乐了乐,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事儿。
“我这人啊,其实也没什么高远的志向,无非就是天天盼望着吃喝不愁,过好自己家的小日子也就满足了。”
这番话反倒是让娄半城听得是一头雾水,实在是琢磨不透面前这年轻人的真实想法。
很快陈学庆继续说道:“但是呢,相信大老板早就知道,厂里不是调任了新厂长吗,也就是之前那位杨书记。”
“我听说他和我们院儿里...这几个和我不对付的住户,他们的关系莫逆。”
“而我掏出这份成果,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免受那些无端的麻烦,而打算给自己做的护身符吧……”
虽然说的确是有杨光伟一部分的关系,但更重要的还是提前布局。
未来除了那波史无前例的大潮之外。
等到全面进行粮食,商品计划供给。
再到未来三年的自然灾害时期。
若是不知道还好,既然陈学庆早已知道了这些是未来必然发生的事情。
还是必须要提前考虑,尽量规避那些风险。
不过这些,却没必要告诉这娄半城。
“就这些?”娄半城眉头依旧紧蹙。
“就这些。”陈学庆想耸耸肩,却疼得龇牙咧嘴。
娄半城听后思索良久,最后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极力帮你促成车间的使用,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制造速度决定了一切。”
“而且留给你我的时间,也并不算多,最多只能给你半年的时间,绝不可能给你几年的时间来挥霍。”
娄半城说出这番话,本想看到陈学庆脸上露出的失落,然后再以此作为条件,让自己在这场所谓的交易中,重新占据一定的主导权。
实际上,娄半城可以将车间的使用期限,拉长到公私合营的红头文件彻底下发。
不管怎么说。
娄半城在现在,依旧是这红星轧钢厂的大老板,只是使用一间车间的话,还是不成问题。
只是这么做的话,也许就会得罪这刚上任的杨厂长。
但是如果陈学庆真的搞出了新型轧机,什么杨厂,八厂的,都滚一边子去吧。
只可惜,还是让娄半城失望了,陈学庆的脸上丝毫波动未显,反而是乐呵呵的点了点头,“那就说定了。”
“呃…好。”这一下子让娄半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汪永国和娄晓娥的声音。
“这位大叔,你会放电影啊!”
娄晓娥惊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此时屋外的她,已经被院儿里住户们围住,叽叽喳喳,热闹得不行。
本来娄晓娥就没什么富家千金的架子,和这些院儿里住户打成一片,跟他们扯东扯西的,也是不亦乐乎。
正巧遇到了刚去乡下放完电影后回来的许富贵。
“是啊,这四九城郊区的那些村子,我可没少跑。”许富贵见一个白瓷娃娃般的小姑娘好奇地询问,心中虚荣心爆棚,也是得意洋洋地吹嘘道:“只要是去放电影,这好吃好喝的可短不了……”
“那村长都得巴结我......”
“诶对了,姑娘,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多大岁数了?”许富贵聊着聊着,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娄晓娥的年纪。
娄晓娥刚要回答,却见到娄半城从陈家走了出来,旋即顾不上回答,对着众人打了声招呼,迈着小碎步跑到娄半城的身边。
“许富贵,你还想攀高枝呢啊,你也不看看你家什么德行,配得上人家吗?”有人看出了许富贵的想法,开始嘲笑道。
许富贵一听也有些急眼,又羞又恼,“什么攀高枝,我家这条件,哪点差了?”
“等再过几年,大茂到了年纪,我就退休去电影院放电影,厂里这放映员的工作就给我家大茂。”
“我家这条件,满四九城打着灯笼找,能找出来多少?”
“放映员?”阎埠贵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你知道刚才那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吗?还放映员呢!”
许富贵见阎埠贵这么说,心中也有些打鼓,问道:“谁家孩子?”
“那是咱们红星轧钢厂大老板的千金,还放映员呢,你就算是轧钢厂文化科的科长,人家也看不上啊!”阎埠贵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
许富贵脸色顿时又青又白,心中一阵后怕,刚才自己说的那些,没被大老板听到吧。
吃喝卡要,这可是不正之风啊,若是大老板听到还当了真,自己这工作也就到头了。
到许富贵还是嘴硬说了两句,“我说老阎,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不好好操心你家婆娘,反倒是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边说着,许富贵一边脚步匆匆地朝着后院儿走去。
等到许富贵来到中院儿,还清晰地听见前院儿的哄笑声。
“爸,学庆哥哥呢?”娄晓娥探头探脑,就要朝陈家走去。
见状,娄半城连忙阻止,“让你学庆哥哥好好休息吧,他现在生病需要静养。”
娄晓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陈家,便跟着娄半城和汪永国离去。
等到娄半城走了以后。
院儿里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交头接耳。
“刚才许富贵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大老板带着闺女来陈家干嘛?不会是相亲吧......”
“不可能,那闺女才多大岁数啊,再说了他陈学庆就一个厂医,凭什么能被大老板家相中......”
众说纷纭。
屋里的陈学庆依旧是听得清楚。
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但现在床都下不了,他也没法解释什么。
只能一一记在心里,等着身体恢复后,再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