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碎玉轩。她本以为她重生后能护着甄嬛幸福,可是还是没有办到,嬛儿的痛苦一点也没减少。也许还因为她的干预,导致嬛儿的孩子没了,而富察贵人的孩子却生了下来。
眉庄又想到上一世嬛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没有了的,不知道这一世胧月还有没有机会再生下来。
眉庄心乱如麻,已是秋天,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是却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她就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回了咸福宫。
刚进咸福宫,就听见有婴儿的哭声。看来,敬嫔已将富察贵人的孩子接过来了。
眉庄心中也是一片柔软,不论大人终于,孩子总是无辜的。她加快脚步,来到了正殿。
敬嫔穿着一身湘色翠竹暗纹花软缎常服,怀中抱着一个水红色软缎的襁褓,口中哦哦地发着声音,上面的那只手还轻轻地拍着婴儿小小的身躯。她边哦哦边拍边在地上来回绕圈。
可那小婴儿还是兀自闭眼啼哭着,眉庄上前一看,那小小如碗口般大小的粉粉嫩嫩的脸皱在一起,泪水流淌着,哭得实在可怜。
“姐姐,她怎么了?”
“不知道呢,刚睡醒就哭个不止,也喂过了,也看了没有拉尿,可就是哭,这可怎么办?”敬嫔一脸的焦虑、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小婴儿。
“姐姐,我正有点不舒服,想请温太医过来呢。你看要不要?”眉庄停住了,她不知道敬嫔信不信任温实初。
“好呀好呀,温太医的医术连太后都称赞呢。”敬嫔一叠连声道:“你看我,我都急晕了,忘了让太医过来看看。”说完,敬嫔还对着眉庄抱歉地笑了笑。
眉庄明白:那笑里包含着对她此刻的信任,也包含着以往对她的不相信。因为,眉庄曾在许久之前提议请温太医帮敬嫔看看,帮其调理下看看其是否还能有孕,但敬嫔拒绝了。
眉庄转身出了正殿,沿着游廊往存菊堂走去。游廊两边种满了各式花草,有藤蔓沿着柱子蔓延攀爬,直至顶端,又在顶端四处伸展,以至于给了整个回廊加了一个阴凉的所在。以往,这个回廊很少有人来往,看来日后回廊里会经常有人走过的。
回廊两边开的最旺盛的是金菊,还有并蒂莲。此刻金菊吐蕊,并蒂莲花开并蒂但却不同颜色。金菊是眉庄喜爱的,而并蒂莲却是敬嫔喜爱的。眉庄想想也觉得无奈并可笑,无宠又不争的人竟然喜欢并蒂莲,但是种下的并蒂莲却是不同颜色的,乍看之下谁能想到那是并蒂莲呢。也许,敬嫔也爱过,但最终却是失望了,但心中也许还留有一份执着才种下颜色各异的并蒂莲吧。
嬛儿呀嬛儿,宫里的女人哪个没有过最初的情深切切,可是后来都心灰意冷了,可她们都能放下,都能找到新的寄托或希望。你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何苦这般苦着自己?
眉庄转念又一想:也许她前世最后悔的就是放弃感情吧,所以今生才如此执着。
罢了罢了,只要她幸福,自己总是不惜一切地帮她。
很快,温实初就来了。眉庄和温实初一起先去了敬嫔那里。
温实初给小公主看了看,说:无大碍,小公主早产要格外小心喂养。至于大哭可能是昨日亲额娘身故,也受了惊吓,好好陪伴就好,身边一定要有人,而且最好是不要经常换人。
敬嫔一听,终于放下心来。她又仔细记下温实初叮嘱的乳母的饮食、小公主的衣着等等注意事项。
敬嫔暗暗决定,以后的夜晚就由她带着小公主睡觉。她实在是喜爱这个孩子,一是自己没有亲生孩儿,二是见她这般幼小孱弱,女子身上的母性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敬嫔对小公主简直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当然这是后话,
眉庄和温实初来到存菊堂,采月带着众人都退了出去。
“娘娘,您身体没什么问题。”温实初收起覆在眉庄手腕上的脉巾轻声道。
眉庄点了点头,她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无奈和为难道:“今天请温太医过来,是想商量下嬛儿的事情。”
温实初温润如玉的面庞猛地浮出了焦虑之色,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妥,赶紧压下心中的牵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莞嫔娘娘的身体小产后也调养的差不多了,但她总是心结难解。听闻昨日她和皇上又发生了不愉快?”
眉庄轻轻颔首,无奈道:“皇上多疑,可能也对嬛儿如此倔强不满,再加上富察贵人难产而亡,皇上才误会了嬛儿。”
温实初轻轻地摇了摇头,“微臣医得了身却医不了心。娘娘有何吩咐?”
眉庄轻轻地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温太医不必如此避嫌,当日是我以嬛儿的声誉劝你娶亲,现在你与嬛儿也算是姻亲。她有难处,我自当与你商量。”
温实初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他实在是觉得眉庄厉害,她的话总是那么令人清醒,她的眼神似乎也总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他声音很轻却又坚定道:“好!”
眉庄见温实初这般通情达理,她也就不再隐瞒,将甄嬛想离宫的事情一一都告诉了温实初。
温实初大吃一惊,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皇上健在,而妃嫔安然离宫的事情发生。妃嫔自打踏入紫禁城那一日起,就注定一辈子都是皇上的女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除非是死,当然还有一样那就是成为罪人被皇上厌弃才被发还本家。这两种对嬛儿来说都不行啊。
“娘娘赞成嬛儿这样做?”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其实他的牙齿都在轻轻撞击,只是眉庄听不见那声音而已。
眉庄无奈道:“若不赞成,只能看着她一天天枯萎而。”她抚了抚鬓边垂下的细珠串流苏,心疼地道:“你没看到她的样子,你若看到必然也会答应她的。”她见温实初还在愣怔,就换了个话题:“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
帮她?帮她?温实初混乱的思绪里似乎只记住了这两个字。
“龟息散!”温实初脱口而出,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出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