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温实初从甄府回到家时也是快晚膳时分,玉姚见他回来的这么早就让厨房里多加点温实初爱吃的饭菜,最近她十分讨好温实初,因为她也知道父亲入狱,而兄长又不在家里,里里外外能够依靠的恐怕只有温实初了。
而温实初一回来就坐在自己的书房兼药房内间里不出来,他想安静一会,歇一会,接下来的这个晚上也许还有惊吓等着他。虽然他今天已经碰见了太多的惊吓。
很快,潜绿来请他去用膳。他家用膳都是他母亲一人单独吃,而他要在家的话就和玉姚两人一起吃,他母亲常年卧病不愿意麻烦别人,也想得些自在,虽然同住一个院内,但也不想和他们一起吃。
“告诉夫人,我今天在外面吃过了,暂时还不饿。还有,今晚我要和夫人谈点事情,准备点酒,我想喝点。”温实初吩咐潜绿。
潜绿答应一声,回去和玉姚说了,玉姚有些诧异,温实初是个很平和的人,很少喝酒,她嫁过来一年的时间了,从未见过他在家中喝酒。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或烦恼吧。
“潜绿,你去将我从娘家带来的菊花白从酒瓮中倒些出来,放到外面凉一下,才更好喝。”
“是。”
玉姚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但还是用了一小碗粳米粥,并吃了几口鸡汤炖小白菜和爆炒羊肉,也放下了碗筷。潜绿见这二人都如此,心中也是忐忑,在玉姚让她就着剩下的饭菜吃些,她也胡乱地吃了几口命小丫鬟将晚膳扯下了。
用过晚膳,玉姚就梳洗、换装等着温实初。而温实初却是久久不来,他的书房门紧闭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出过,连他的长随都不曾被叫进去过。
玉姚的心越来越不安,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但她只能等,越等心中越是有些害怕,她成亲一年,从未怕过温实初,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她心中总是忐忑。
她特意叫潜绿将菊花白放在她房间里的大圆桌上,上面还给温实初放了一个小小的锅子,他今晚没吃饭,一会也许会饿吧。
东两间的温母已经熄灯睡下了,温实初还是没有来。玉姚坐在临窗下的炕上,隔着小小雕花窗最中间的那块四方玻璃望着外面,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就像一块巨大的青灰色幔布扣住了人世间的一切,幸好遥远的天际还有一轮半圆的月亮清冷地挂在天边,才让这个世界有了一丝明亮。
终于,西厢房的门开了,温实初出来了。他脚步似是有些沉重,但身形却是挺拔的。
他进了他们名义夫妻的西两间,进门见自己住的外间没有摆放酒食果品,有些奇怪,就在这时,潜绿挑开里间的门帘,也就是玉姚房间的门帘,请温实初进去。
温实初又是一愣,他几乎不去里间,这玉姚也是知道的,今日她怎么...?但他也不多想,就进来了。
玉姚早已立在圆桌旁,二人就默默地相对而坐,只有桌上的锅子咕咕地响着。
玉姚给他盛了一碗锅子里的汤,温声道:“温大哥,喝点吧,你回来也没吃东西,这也许久了,暖暖胃。”
温实初本没什么胃口,但是一闻到食物的香气,顿时有些饿了,他轻轻吹了几口,将汤喝尽。
“酒!”温实初向在一旁的潜绿道,潜绿忙给温实初斟了一杯。酒杯是半大的茶盏那般大小,甜白瓷上着喜鹊登枝的彩釉,杯口还有一圈亮橘色的线条,那菊花白虽名白但是倒在白白的酒杯里却透着淡淡的黄色,看起来甚是可爱,分外诱人。
“这是菊花白吧?”温实初端着酒杯打量着。
玉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也盯着酒,同样没看温实初,淡淡道:“是,姐姐做这个最拿手,我带来的这一坛还是她在家时做的呢。姐姐会做许多用花做的酒,什么菊花白、桂花酒之类的。”
温实初听她提起甄嬛,似是有些挑衅,他也有些不开心。刚刚他在书房里将那本诗集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玉姚所为。虽然,他与玉姚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玉姚若明目张胆地将诗集借给管溪,那也实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甄远道虽性情耿直,但也是个谨慎之人,他为官多载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之事肯定见过不少,若鄂敏是他的朋友借给自己批注的诗集这不足为怪,但打探下来他二人并无什么交情。甄珩更不可能,他就不去父亲的书房。
只有玉姚!
温实初仰脖饮下满杯酒,正视着玉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将你父亲的诗集送给了管溪?”
玉姚本来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但此刻一听温实初的话语,她愣了愣,而后内心翻江倒海,难道温实初以为她与外男私通?她瞬间脸色涨红,气愤道:“温大哥,你怎么可以派人跟踪我,我们说好了,我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玉姚!”温实初压低嗓音怒喝道:“这和你我怎样没有关系,而是这本诗集害苦了你父亲,你知道吗?”他此刻无比期盼母亲已经睡沉了,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
“什么?这和父亲有什么关系?”玉姚也慌了,她眼睛睁的很大,一头雾水地看着温实初。
温实初看着她那毫无察觉的样子,真是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却要娶她?娶了她为何不能像正常夫妻那样生活,也许那样玉姚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眼眶通红,桌子上的烛火晃晃悠悠的,照的温实初的脸色更加晦暗,他的胡茬似乎在难过时长得飞快,他今早才刮的胡子,但玉姚现在看他怎么觉得他胡子拉碴的呢。
“玉姚,你父亲这次入狱,本不是因为他参年羹尧之事。而是因为管溪的父亲,鄂敏秘密参奏了你父亲,参奏的内容就是那本你父亲亲手批注的诗集。”
“那诗集有什么不对吗?”玉姚也吓坏了,但她也不明白一本诗集怎么了?
温实初又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尽量解释得简单些:“那本诗集将年羹尧吹捧成天下第一人,犯了皇上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