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和玉姚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二人也觉得从未这般近过,也觉得菊花白越喝越好喝。索性又让潜绿去拿了一壶,潜绿本不愿,但却违拗不了两位主子。
月亮越来越西沉,可他们房间的灯光还亮着,二人还在你一杯我一杯喝着。
“玉姚,今后你绝不能再和管溪见面,那就是个卑鄙小人。”温实初殷殷叮嘱道。
玉姚啪地一拍桌子,语气坚定地道:“温大哥放心,我绝不会去见他。我恨她,若有一日他落到我手里,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在妆台前椅子上迷迷糊糊坐着的潜绿被玉姚这一拍桌子吓了一跳,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见他二人仍然坐着喝酒,心说还没喝完吗?但也很快又迷糊着睡着了。
二人直将最后一滴酒倒入肚腹之中,又唤潜绿拿酒,可潜绿睡着怎么给他们拿酒,就算醒着估计也不会给他们拿了。
二人无奈,只能起身去床榻上睡去。
温实初摇摇晃晃地向自己外间的床榻上走去,但是一个趔趄差点被锦凳绊倒,玉姚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她稀里糊涂见将温实初搀向自己睡的床榻。那是她们夫妻名义上的床榻,宽阔而又布置的温馨。
温实初挨到床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立时睡去,他喝得太醉了。
玉姚也是,她也喝醉了,她睡在了温实初身旁。
房中的烛火依旧,潜绿在椅子上还是没醒,都已经月亮西沉了,再过一个时辰该东方发亮了,她太困了。
很快,房中的蜡烛烧灭了,房间暗了下来。融化的红红的蜡油在烛台上流得到处都是,好像是美人的珠泪在脸上肆虐着。
房间里的人都睡着了,静悄悄的。
窗上糊着的明纸渐渐发亮,潜绿的脖子搭在高高的椅背上,酸痛得很。她想挪动下身体,却忘了自己是坐在椅子上呢。她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也没有磕到她。可是椅子也随着她倒在地上,坚硬的木椅撞到了她的脚踝骨,她唉吆地叫了一声,完全清醒了。
她强忍着疼痛,慢慢站起身,借着窗外的那一点亮光将椅子扶起。
而此时,她却看见玉姚的床榻上躺了两个人,是姑爷和二小姐!
虽然他们全都穿着衣衫,而且离得很远,但潜绿也是高兴。想想昨晚二人的谈话,她就知道二小姐以后的路定是艰难无比,若是留在温府,依照温实初的性子,定不会为难二小姐。
潜绿蹑手蹑脚地向外间走去,她打算在外间的地毯上囫囵睡一会就好,天也快亮了,怎么都能将就一下。
天已经蒙蒙亮了,里间床榻上的玉姚先醒了过来,因为她的头很痛,口很干,她想让潜绿给自己倒杯茶。她低低地唤了两声,但没人答应。她睁开眼,吃力地坐起,但是一转头,却见温实初躺在她旁边。
她惊得慌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差点叫出声来。她又仔细看了看,朦胧的光线下温实初睡得很沉,但是即使是在梦中,他的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似是梦中都是些解不开的愁事。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温实初其实长得也很帅,也很有大男子的气概。他双眉粗粝,鼻子高挺,即使是睡梦中也能感到面部线条凌厉,也许是平日里见多了他对病人的和颜悦色、温声交代了吧,才觉得他这个人温温吞吞的。
温实初穿着两件宽松的家居袍服,此时右臂的整个小臂都袒露在外,玉姚准备将他的袖子给拉下来,她蹑手蹑脚地去拉,忽然发现温实初右小臂内侧有一个小鸟一样的胎记,很是明显。那胎记有小鸡蛋铜钱那般大小,看起来有些可爱呢。
玉姚笑了笑,将他的衣袖拉下,而后又拉过被子给温实初盖上,她才轻轻地下了床,倒了一盏冷茶吃下,觉得好了许多。
她拉门来到外间,见地毯上的潜绿睡得香甜,也就没打扰她。她上了温实初平日的床榻,闻着床榻上温实初留下的男人味道,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早晨,她们三人都起晚了,还是东两间的温老夫人见儿子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派下面的小丫鬟来敲门,才将潜绿惊醒。
潜绿一看,这天光已经大亮,她赶紧将玉姚叫醒,她去外面端水来服侍玉姚洗漱梳妆。
待潜绿进来后,见外间的床榻已经收拾妥当,定是玉姚收拾的。又听里间有说话声,看来是玉姚去喊温实初了。
温实初被玉姚叫醒,一脸雾水地看了看周围,觉得这不是他平日睡得地方,再看玉姚在床前站着这才发现这是里间,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但昨晚宿醉头晕,他差点栽倒。
“玉姚,玉姚,我...”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们以前就说好各自睡各自的地方,他怎么能这样。
玉姚却是有点好笑,但是也有些心痛,她淡淡一笑道:“温大哥,你别多想,我昨晚睡在外间。”
“哦,”温实初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讪讪地走出了里间,去书房里让小厮服侍着去梳洗了。
早饭,依然是二人一起吃,只是今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异样,温实初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他得去宫中太医院了。
他站起身,欲走但又转身叮嘱道:“岳父被关的真正原因只有内阁的要员知道。所以,玉姚诗集的事情万不可对人说起,要是让皇上知道他是因诗集将岳父关入监牢,那势必大怒,追查起来惠嫔娘娘也逃不了干系。”
玉姚沉默地点了点头。
温实初又叮嘱道,“千万不要想着去找他对峙,现在这个时刻只能是我们自己知道了甄伯父入狱的原因就行了。一定一定不能意气用事。”
玉姚见他叮嘱的万分郑重,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温大哥,我知道了,我再不懂事也晓得轻重。”
温实初点了点头,又柔声道:“你没事就呆在家中吧,这段时间也别回甄府了,甄伯母那我会照料。你也别多想,什么事情都等甄伯父的事情有了结论后再说。”
玉姚知道他的意思,回甄府若是让母亲知道是自己将诗集借给管溪,就算不怪罪自己,但必然心中不好受。再说自己一个有夫之妇,将诗集借给一个男子,母亲定会有所怀疑。
还有他们若此时和离,她必然也会受到父亲这事得牵连,所以温实初这是在保护她。
她低声道:“知道了,温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