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啊,早让你不要睡得那么死了,这下咋弄?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么能睡的那么迷糊,连师伯都敢打,虽然我也看不太惯他那破脾气,但这事弄到这个地步——”胖虎叹口气,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掌门平时虽然和咱们接触不多,但感觉应该是比较随和的,但竟然直接把你逐出了师门,这有些过了。是不是因为昨天师父的事弄得人心惶惶,掌门拿你来正门规?这你也太惨了,就连那个暴脾气鲁晨都给你求情了也不行……”胖虎这张嘴在下山这一路上就没停过,这家伙本来就是个话痨,这次奉掌门命令送李鸿回家这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
李鸿却根本听不进去,脑里还在回忆昨晚掌门说的话语——
“掌门是要赶我下山吗?”李鸿跪地磕头,“弟子不敢再懈怠了,掌门千万不要赶我下山。”
“那你师父的死就这么过去了吗?”
李鸿看向掌门,掌门双目死死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愤怒。
“掌门需要弟子怎么做?”李鸿一下就明白了掌门的用意。师父死因定有蹊跷,掌门需要有人前去调查,看来掌门选择了自己,为师父报仇,自己也有责任有义务去查明真相。
掌门将一张碎布递于李鸿,看来这就是掌门从师父秦安怀里取出的东西。李鸿打开,上面歪歪扭扭用血写着几个字:灵山……私通外敌……
这块布被汗水血水浸染,好多字迹已经不清楚了,只能看清这几个字,具体其他都看不清。
“掌门,这——”
“你所看到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掌门叹口气,“你师父前阵子说有些私事要外出,具体原因没和任何人说,已经有一个月了,直到今天。”
掌门看着李鸿,“你小子头脑机灵,又是秦安徒弟,再加上你父亲的背景,前去调查我是放心的。”
“只是调查师父死因的话为什么掌门要把我赶出鸿门派?”李鸿不解。
“因为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师父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而且——”掌门小声说道:“白天请人来验尸,秦安是被人毒杀的,而且没有一丝抵抗打斗的痕迹。检测出来的毒药不是中原常用毒药,应该是来自西南少数边疆的一种植物提取的。但这问题就出来了——”
“灵山位于东北,怎么会有西南地区的毒药呢?”李鸿说道。
“正是如此,此事疑点太多,”掌门起身来到李鸿近前,扶起李鸿,紧紧抓住其双手,“你师父为人谨慎,能被人这样悄无声息下毒致死,说明必是相识之人,要是我、鲁晨亦或婉欣下山,必会打草惊蛇。但你不同,虽然在门派呆了不少时间,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名气。要是你因为这件事心生恐惧,怕惹火上身,而且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前途,找个理由离开门派回家的话相信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也正因为如此,你去调查此事才是最有可能的。”
李鸿知道这是掌门这一天的思虑结果,而且也是目前的最优解。唯一的问题是在自己这里,自己究竟有没有意愿和能力做这件事,所以特地来试探自己。
“李鸿在飞鸿派已有十年,早已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师父便是我的父亲,即便掌门不说,我也要查到师父死因,为其报仇,今日之事,李鸿义不容辞!”李鸿一改平时懒散状态,眼中放光,言语铿锵有力。
“好,秦安没白收你这个徒弟!”掌门言语也有些激动。“不过,就你一人还是有些困难,我这里有封信,你去江南找寻封皮上所写之人,相信他定会出手相助。”掌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于李鸿,李鸿就着烛火看那封皮,上面写着一个人名——秦民。
“这是……”
“你师父秦安亲弟弟,也是我曾经的徒弟,你的师叔,据说现在江南做着保镖的生意,你可以去江南那些镖局打听下。”掌门回道。
“弟子知道了,掌门还有什么交代吗?”
“没了,你去吧。”掌门挥挥手,示意李鸿可以走了。
“弟子告辞。”李鸿转身离开。
“等下,还有一句话,”掌门叫道,“凡事切莫勉强,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弟子明白。”李鸿开门离开。
“想啥呢?”胖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把李鸿的思绪拉回,再放眼望去,已下山大半,下方隐隐传来一阵“隆隆”声。
随着下山道路越来越平坦,两侧树木渐渐稀疏,视线越来越开阔,此时已近黄昏,鲜红的晚霞通过两侧树木之间的间隙撒向道路,两人如同走在这片晚霞之上,而前方目标,正是那火红的夕阳。
继续前行,前方道路似乎被切断一般,走近才看到道路瞬间变陡,下面都是巨石林立,仅有稀疏的树木从石缝间伸出,和上面丛林密布形成了鲜明对比。再看下方,一条宽约十丈的河流盘山流过,在夕阳的照耀下,泛起斑斑红晕,正好一群候鸟飞至,落于河面上,喝水嬉戏,不时潜入水中,清洗身上的尘土,而平静的湖面,被搅扰的再无宁静。
两人矗立良久,胖虎也难得不再说话。这条河正是他们每日清晨练功打水的地方,从他们所在位置到下面的河水,不过一里多路,却是所有弟子的噩梦,多少次打好水却上不来这个陡壁,打翻水桶脚滑摔跤都是常事,为此放弃离开的弟子也不在少数。
眼前这条河名字叫做鸿河,缘由正是河面这群嬉戏的候鸟,这些鸟名字叫做鸿鸟,每年初春就会从南方飞来此处避暑、筑巢、交配,再待深秋一家老小飞往南方。由于鸿鸟经常从此山飞出,所以周边人就叫这座山为飞鸿山,飞鸿派也是由此而来。
鸿鸟,那些笔墨之人称其为鸿鹄,因其优美的身姿成为那些名门显贵追求的目标,经常开以高价购买,掌门曾说当年初春这里可以看到万鸿归巢的盛况,但现在数量锐减,很多都被当地人抓捕卖钱,剩下的大都逃离此地,选择其它水域去了,只有少数还能在此地看到,但是一见到人立马就飞走了,当年的盛况真是一去不返。
李鸿胖虎二人看着河中的鸿鸟,它们用脚掌划着河水向前游,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粼粼的裂碰波纹,远远望去好像一只只白色的帆船在水中荡来荡去,又像天上的朵朵白云映在水面上,真的美极了。以往只顾打水上山,生怕晚了赶不上早餐,谁会刻意看眼前这番美景?眼下再看,才发现这里是多么的美好。
我还有机会在看到这番景象吗?李鸿暗自问自己。
下到山下,此时太阳已然落山,天色已暗,不过山下不远就有个村镇,就叫飞鸿镇,有百余户人家,虽然人口不多,但住户生活大都比较殷实,因为这里人大都是商人小贩。这里原本地处荒凉,飞鸿派初代掌门选这里也是为了修行清净,不想多年后官兵打通了北方通道,与北方各国开始了贸易往来,而这里依山傍水,商队多在这里休整歇息,渐渐形成规模,最初的简单村落也成了规模,成了现在的样子。飞鸿派弟子也常来这里采购生活物资,与这里住户也都大多熟识,这里有数间客栈,资历最老、规模最大的就是鸿鹄客栈,南北客商经常在此歇脚,李鸿二人就来到这里过夜。
此时天色已晚,二人进店,店内已经掌起灯烛。大厅摆着十余张餐桌,只有三桌有人仍在吃喝,四周雅间也只有两间掌着灯。
鸿鹄客栈共有三层,每层四面都设有房间,一层中间是大厅,摆放十余张餐桌,四周房间有厨房、掌柜和伙计们的房间以及几间雅间,二三层中间是天井,四周房间都是客房,总共有二十来间。
看见有人进门,一个正在收拾桌椅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吗?”言语满是殷勤。
“一间双人房,”胖虎道,“还有吃的吗?”
“住房是有,就是这饭菜够呛,现在天色晚了,厨子都走了。”小二道歉。
二人看了下,“你去看看还有啥能吃的,我们走了半天路也累了,好歹吃口就行,早点休息了。”李鸿说道。
“那好,二位先在这儿歇会,我去看看。”小二说完拿搭布把旁边的桌椅简单擦擦,招呼二人坐下,接着一溜小跑赶往后厨。
李鸿胖虎二人把行李放在一旁,这时前台掌柜拎着个大铜壶过来,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温水,二人也是走了半天渴坏了,都是一饮而尽,掌柜见状忙又一人倒了一杯,同时把铜壶放在桌上,与二人攀谈起来。
在得知他们是鸿门派弟子下山办事后,十分亲热,因为这里刚繁荣起来后,有不少歹人也来这里偷盗抢砸,更有不少山寨匪徒前来掳掠,官府官兵都来过,但都额止不住,为了伺候这些老爷,镇里又开销不少,最后都落在他们这些商户身上,后来有人请来了飞鸿派弟子做保镖,许多盗匪都被擒获,还组织当地百姓操练自卫,打退了数次山贼来犯。现在这里已经太平,但本地人都记得当年之事,但是飞鸿派下山采购,都以礼招待,所购之物,价格都比市面要便宜些,这个掌柜也不例外。
交谈之际,小二端着四个馒头、一碟小菜、一小盘熟肉和一小壶酒过来。李鸿见状忙说:“我们明日还要赶路,这酒就算了。”
掌柜的一听,笑道:“二位少侠哪里话,贵派掌门我也认得,要是得知我对你们怠慢不周,你让我哪还有脸再上山去?这酒你们就放心喝吧,一会好好休息,明日好赶路。”
二人见话已至此,只得拱手道谢,掌柜又招呼小二找些瓜果给二人下饭,自己也不打搅二人,回柜台算账去了。
二人也确实饿了,话不多说吃了起来。虽然没有热菜,不过现在这些也不差了,再喝上一口小酒,俩人顿时舒坦许多,特别是李鸿,自下山刚开始眉头紧锁,现在也舒缓不少。
正待二人吃饭过半,“吱呀”声响,店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伙人,总共约有十多人。
“掌柜的,还有房吗?”为首一人面色黝黑,额头还有一道疤痕,身材魁梧,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道。
“有,有,有!”掌柜忙搓着手小跑过去,“请问各位大爷都是要住店吗?”
“当然,给安排六间房,再单独给我安排一间上房。”刀疤男说道。
“一共七间房是吧,没问题,现在是开春时节,客人比较少,房间有的是,”掌柜陪笑着说,“三儿!快去收拾七间房,一间上房!”
“好嘞!”楼上一个正在打扫的伙计应声道。
“这里有啥吃的?”刀疤脸又问道。
“真是不巧,厨子今天正好不在,这热菜是没有,后厨只有主食了。”掌柜的道歉道。
“无妨,这附近有卖熟鸡熟鸭的没有?”
“隔壁倒是有家熟食店。”
“那叫人去买几只来,再给我们弄些主食就好。”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交给掌柜,“再来两壶好酒!”
掌柜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招呼其他小二去买肉,同时亲自帮忙擦拭桌椅,又招呼端来上好的热茶供众人饮用。不多时,酒肉上齐,这帮人立刻吃喝起来。
李鸿胖虎对望一眼,赶紧匆匆吃完,让小二领着进了房。待收拾利索,透过门缝往外看,这群人已经开始划拳猜令,连吼带叫,行为举止极其粗俗,其他几位食客也都匆匆付钱或是回房,或是离开。
但李鸿注意力却不在于此,这群人刚进门时李鸿曾无意瞥到后面一人背包内有一道寒光闪过,后来他们把行李放下,那人还特意紧了紧包口,现在这群人虽然闹得欢,但是始终有两个人滴酒未沾,看着所有人的包裹,而带头的那个刀疤脸也就小呡了几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鸿把情况和胖虎说了,胖虎也看了过去,悻悻道:“你小子眼睛咋长得?这么远能看到啥?”确实,他们住在三楼,又只开一道门缝,李鸿是透过门缝再通过门外木质走廊木板间的缝隙看的。
“算了,”李鸿也不想多纠结这些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还要赶三天路才能到他家所在的地方——鸿关城。
午夜时分,李鸿被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惊醒,他侧耳倾听,声音正来自隔壁房间,隐约还有些许对话声。
“他妈的,不是说三日后才来的吗?怎么今晚就来了,害的老子觉都睡不好!”
“就你他妈的事多,这票成了后半辈子就不愁了,抱怨个球!”
“吃喝不愁?咱们这拼死拼活的到时候也就分个零头,真要是栽了咱们就是个炮灰的命,我是看透了!”
“可不兴这么说,”另一个声音忙制止道,“要是老大那几个亲信听到咱俩绝没有好果子吃。”接着,二人声音越来越小,再听不清楚。
李鸿悄悄起身,轻轻来到胖虎身边,将他唤醒,胖虎见李鸿模样立马会意,李鸿指指隔壁房间,示意胖虎听着动静,自己来到窗边轻推开窗户,翻身到屋顶,一个倒挂金钩透过窗户偷看对面房间情况。
这两个人正是晚上那伙人中的两人,他们正在擦拭两把钢刀。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立刻将刀收入床下,其中一人来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开门!”
听见声音,门边那人轻开房门,进来的人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人。
那人看着二人低声道:“镇门外集合,别从正门走,路上别让人看到!”说罢转身离开。
那人走后,二人立刻取出钢刀,同时用黑布遮住口鼻头脸,只留一双眼睛,接着便向窗边走来。
李鸿立马翻身上房,躲到坡屋顶另一侧趴下,看二人也从窗户翻身上房,左右看没人,径奔镇门方向而去。
李鸿回到屋内,将事情和胖虎说了,胖虎听后很是激动,要去看看热闹,李鸿却嫌麻烦,又怕惹上事端,但禁不住胖虎软磨硬泡,只好一同前去。
这不去还好,一去就惹上了无尽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