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晚的街道上，行人的步履有些匆匆，因为任谁也看的清，穹顶之上的老天爷面色发暗，显然是要发怒的征兆。
不多时，大珠小珠落玉盘，整个世界仿佛静谧下来，只剩下寒风穿过巷尾的呼啸声。
紧赶慢赶还是淋了场秋雨的张小白，匆匆赶回九十五号院。
顾不得擦洗，伸手敲响阎家的大门。
见到所有人包括弟妹都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哟，这都快湿透了啊。
杨瑞华，赶紧给小张拿块毛巾擦擦”
张小白也不客气，顺手接过边擦边问：
“阎老师，这天公不作美。
要不咱还是改时间吧，从这里到全聚德，可得二里地呐！”
阎埠贵或者说整个阎家人一听这话急了：
“不妨事不妨事，邻里邻居的也不尽然非得到八大楼那样的地方去见世面。
日子还长，啥时候去都可以。
要我说，咱就在附近的街道大食堂找一个二楼包间，咱爷们听着雨声再温上一壶酒，岂不美哉？”
不愧是文化人，两句话一鼓动，就把张小白自后世而来的那股子文青病给勾搭出来了。
“那，走着？”
“走着，走着！
哈哈哈...”
阎埠贵先是伸手示意作为东道主的张小白先行。
待他避让后，当仁不让的接过自家老婆子手里的戴笠蓑衣，走在前头。
阎家其他人则是打伞的打伞，穿雨衣的穿雨衣，就连小石头跟小玉的那份，也从左右邻居家借好了。
这是早有准备啊！
张小白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为当前匮乏的物质生活感到吃惊。
诗人木心在他的诗文里写到：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这里的慢何尝不是因为缺衣少食的生活，逼停了大家的脚步呢？
成天为了三餐忙碌，像阎家这样偶尔吃一炖肉就像过年的家庭，委实不在少数。
至于那把锁，应该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点分寸吧？
可惜，四合院的这帮人明显不懂得这些。
就好像在剧里面，几个大爷上住户家里什么时候敲过门？
寡妇进单身大龄青年的屋子，也从来不知道避讳。
是他们不懂吗？
是他们打心底里没将关系另一头的那个人当回事！
“哥，想什么呢？
去晚了赶不上座了。”
哪怕是经常有张小白变着法给他们补充油水的小石头兄妹两，在听到今晚有大餐吃的时候，也是期待了好久。
这不，眼见阎家人已经快走一步，耐不住性子摇着张小白的袖子提醒他快走。
“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把小玉抱在怀里，让她给自己打伞，牵着小石头的手往外处走。
雨夜中的四九城，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雨水打在古老的建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仿佛听到了历史的回声。
这些建筑，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兴衰，也经历了无数的风雨。
它们在雨中静默地矗立着，给人一种深沉而厚重的感觉。
以往穿越，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这次难得有功夫静下心来欣赏一下这个年代的大街小巷，别说，还真有一番新奇的滋味儿。
就这样走走停停，大概十几分钟的功夫，张小白也来到了阎埠贵选好的饭馆。
说是饭馆，现在已经公私合营，人家改名叫人民大食堂了。
一楼人来人往，专为附近街道的职工以及下班晚的工人开设。
大锅菜，有什么吃什么，一人两个小碟荤素搭配，再来上两杯兑了水的散酒，就着南来北往的八卦趣事下肚。
倒也能驱散一天乏累。
对那些没成家的单身汉来说，是个顶好的去处。
二楼规格高点，虽然也不让设包厢，但是临窗设座，周围用屏风格挡，倒也别有一番雅趣。
“来来来，小张就等你了”
阎埠贵比较识趣，又或者叫有眼色。
正主没来人家特意把主人席留了出来。
还特意分了两桌，一桌是三大妈杨瑞华领着儿童女眷。
另外一桌就是他自己和张小白以及业已成年的阎解成、阎解放。
半大小子的阎解旷都被安排到小孩桌。
“这是闹得哪出啊。
一家人怎么还两下坐？”
阎埠贵以为他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分别给他和自己倒上一杯，笑着解释：
“这倒不是你阎老师我封建传统，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
只不过咱们男人家喝酒，要是一时忘形难免磕着碰着。
再一个孩子还小，有你三大妈照顾着，咱们也吃的放心不是？”
张小白手捧茶杯心想这倒也是。
然后朝着阎埠贵开口：
“那就点菜吧？”
阎埠贵一听这话倒茶的手就是一抖，左右看看没人听见才安下心来告诫他：
“现在可不是旧社会，没人伺候咱。
要点菜啊”
阎埠贵指了指楼下离得不远的窗口：
“瞧见没？
你得上那儿去。
刚才那话要是让食堂的工作人员听见了，一准儿得呲你”
张小白一拍脑门，心想到底是时代不同，自己差点闹笑话了。
只好跟着阎埠贵下楼走到窗口前排队点菜，免得再闹出什么笑话。
这人民大食堂果然名不虚传，里里外外人头攒动。
排队等候点菜、取餐的人络绎不绝。
张小白与阎埠贵两人好不容易才挨到窗口前，正要开口点菜时，隔壁窗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同志，给我来二两的葱烧排骨，白面馒头也来两个”
张小白和阎埠贵闻声都有些诧异扭头去。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白嫩的手腕带着一只上海牌的手表，握着一只铝饭盒正在轻敲窗口的柜台。
这年头经常有囊中羞涩的工人没买着菜市场的平价肉，只好来大食堂买二两的红烧肉解馋。
厚厚的大肥肉片子，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人吃了有力气！
二两排骨？
那玩意儿剔掉骨头还能剩下多少肉？
就连常年迎来送往的食堂工作人员也瞪大眼睛，表示没见过这么个点法。
不过等张小白二人看见点餐的人是娄晓娥，也就不奇怪了。
人家不差那点油水，也就是沾点荤腥下饭。
“哟，许家嫂子。
这是我大茂哥没回来啊”
张小白抱着膀子在一旁不无调侃道。
娄晓娥见是张小白跟阎埠贵二人，拢了拢耳边被雨水打湿的几缕碎发，脸色有些发烫：
“是张家兄弟啊，你许大哥不知道又上哪喝酒去了，也没让人带个信。
我这上外边随便对付一口。”
说完朝阎埠贵点了了点头：
“阎老师也在呢”
必须得解释一下，这年月女人不下厨，容易让人戳脊梁骨。
“我这都跑这么远了，怎么还能遇到院子里的人”
娄晓娥羞恼的想道。
张小白有些好笑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因为过来时被风雨打湿了一点。
所以对方把湿哒哒的外套搭在胳膊上。
食堂里带着黄晕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更显得对方的皮肤白嫩。
微润的领口紧贴身体的曲线，加上那不肯与人对视的目光。
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可能是张小白的目光过于直白，引得娄晓娥一跺脚：
“你在朝哪看呢”
张小白意犹未尽的回过神来，咂咂嘴吧：
“这么多人呢，你又是我嫂子，我能看啥？
琢磨事情呢”
“信你才有鬼了，昨儿个晚上你那眼珠子简直恨不得掉在我身上”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尤其还有一个院子里的邻居在，她也不好继续说啥。
朝他翻了个白眼，自己体会。
然后付了钱票就要找地方落座。
张小白在她经过的时候伸手夺过饭盒：
“这都搁外边遇上了，我要还让嫂子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
往后我跟大茂哥的兄弟还咋处？
阎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阎埠贵一直没说话，他跟许大茂纯属酒肉朋友。
你给我点好处，我在院子里有事站你一回。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至于娄晓娥，他一个长辈又是男性，平时还真没说过两句话。
但是既然作为东道主的张小白开口留人，他也自无不可。
也就笑呵呵地帮着开腔：
“是啊，小娄。
虽说今天不是我请客，但是怎么好让你一个晚辈单独坐在这。
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你要是觉得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楼上不是还有你三大妈跟解娣、小玉她们几个吗！”
阎埠贵不管怎么说也是院里的长辈，既然他开口，娄晓娥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这，不会太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多添双筷子的事情。
就您这小身板，还能吃我多少东西不成”
张小白说笑着站在楼梯边上，把手一伸：
“阎老师，嫂子，您二位先请”
阎埠贵也不跟他们二人客气，点点头径直上了楼。
娄晓娥则是举着饭盒做摔打状，跟他逗了个闷子，让他说自己小身板。
不知道这年月膀大腰圆、屁股大才是好女子吗？
然后才提了提裤脚，一摇一摆的跨上阶梯。
张小白则跟在最后，抬头看了眼对方因为身姿摇曳而显露出得迷人曲线。
然后将视线瞥向别处，人家是有主的，可不兴乱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