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进去吧。”
身边的妇人推搡着姜晚，姜晚沉沉叹了口气，提起裙摆进了祠堂。
穿过院子，正中间的瓦屋里摆着一个个葛氏先人的牌位，檀香缭绕，香炉里落满了香灰。
妇人抽出三支香递给姜晚，“给祖宗们最后再烧三支香，算是尽了孝道，以后你就要去伺候山神，不再回葛家庄了。”
姜晚从她手里接过香，点燃后插进香炉里，对着那些木制牌位拜了三拜。
妇人们又扶着她走出祠堂，两边的侧屋里坐满了身穿喜服的新娘子，她们一个个红肿着眼，眼神呆滞木讷，愣愣看着姜晚完成一系列流程，也被扶了进来。
两名妇人终于松了口气，她是最后一个新娘，好在这一路上姜晚都很听话，没有再吵闹着寻死。
妇人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这些新娘子，“今夜你们就在祠堂里待一晚，明日一早会有人将你们接走。”
另一人附和道，“可别再哭哭啼啼的了，能伺候山神，那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姜晚鄙夷一笑，小声吐槽，“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妇人没听清她说的，却还是剜了她一眼，暗带警告，“青芽，你老实点，别再干傻事了。”
姜晚乖巧点头，目送两个妇人离开，门外落锁咔哒一声，室内只剩下众人压抑的抽泣声。
姜晚拖了个凳子靠墙坐下，长叹一口气，“怎么样才能离开梦境呢？嫁给山神就算完成任务了？”
言酌没立即回复，一路上他都在搜寻相关的回忆，几千年的记忆不是说翻就能翻出来的。
天阖二十一年的地图……葛家庄，原来是兖州底下的一个小村庄，那一年兖州出现什么魔物了？
好像没有。
或许，姜晚所处的梦境只是一个凡人的噩梦。
脑海中的记忆飞速而过，他隐约记得，噬梦有一次向他炫耀过自己的载梦树，只要把那段记忆翻出来，再搜出记录了这个梦境的树叶就知道了。
姜晚再次传声过来，“言酌？”
“别急，我在回想。”
听见他的声音，姜晚才算放心下来，可转念一想她现在竟然有点依赖这个大魔头，真是不可思议。
言酌只记得一个大概时间段，要想从几百年的记忆里翻出那段记忆，简直大海捞针。
“我现在需要从几百年的记忆里，找出一段特定的记忆，你有办法么？”
他这话是问的系统，系统秒回。
【当然有，商城里有检索功能，只要输入关键词，就可以检索你自己的记忆和姜晚的记忆！】
姜晚：？什么玩意儿还能检索她的记忆？
不不不，言酌要是能看她的记忆，那不就知道她是个穿书过来的，还有读心术么？
姜晚刚想出声制止，又想起言酌检索的初衷是为了帮她脱离梦境，纠结了。
可恶，怎么她就没有绑定系统呢？
“给我兑换吧。”
【新增记忆检索功能，请前往背包领取！】
言酌在自己那几百年的记忆区间里输入“载梦树”，立刻就跳出了一段记忆。
他进入这段记忆，继续检索“天阖二十一年葛家庄”，如愿找到了一个记忆碎片，是载梦树上的叶子。
天阖二十一年，三月初二，葛家庄，夜，葛青芽……
终于找到了，言酌顺着叶片上的记录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黑。
“……梦中，那位山神并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而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仙气飘飘，玉树临风，他牵起葛青芽的手，诉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
那个原主前一夜怎么做了这种梦？！
【啊？这不是什么悬疑鬼怪的噩梦，而是……霸道山神爱上我？？？】
系统惊了，姜晚也惊了，什么？霸道山神爱上我？这又是什么鬼畜剧情？
手腕忽然一痛，缠在她腕上的魔气好像失控了，像条黑蛇一样扭来扭去，丝丝缕缕的魔气不断溢出，她赶紧出声喊停，“言酌！”
失控的魔气慢慢恢复平静，又变成了一道黑线。
“你找到离开梦境的办法了？”
言酌沉默着没有回答，在极力平复自己的不满和无语。
【哎呀，其实可以理解的啦，原主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山神娶亲被传得那么可怕，她喝毒药又没喝死，只能在前一夜做个美梦安慰一下自己】
“如果是噩梦倒好，只要打破让原主恐惧的人或事就行，可现在是美梦……”
【美梦怎么了？美梦还不好啊，噩梦听起来就很麻烦，离开得花不少心力呢！】
“美梦……”言酌气极反笑，咬牙切齿的，“美梦需要姜晚再经历一遍梦中事，不然梦境就会偏移，你看看梦中都是什么事？！”
【……】
系统看完更沉默了。
怎么说呢，亲亲抱抱贴贴都做了，甜言蜜语一大堆，浪漫约会一箩筐，啊……简直就是古早甜宠文的模板。
【这绝对不能让晚宝上啊！这，这上了是要出事的呜呜呜】
不管是这个梦里的山神，还是梦外的程泽舟，都比它家宿主会撩妹会哄人啊！
本来一个程泽舟就够讨厌了，宿主绝对不能再多一个情敌！
【怎么办？梦境偏移会怎么样？姜晚会困在梦里永远出不去么？】
“对，她会变成真正的葛青芽，一直留在这个梦里。”
【……也就是说，姜晚必须要经历完树叶上写的所有事，才能脱离梦境？】
“对。”
一人一统都沉默了。
姜晚听了半天他们的对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所以呢？原本的梦是有多美？美到言酌和系统都双双失控了？
她靠着墙都要等的睡着了，言酌才给她传了一句话，嗓音闷闷的，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挣扎。
“姜晚，你坐到最旁边的角落里，就是那个光线最暗的角落。”
姜晚拿起凳子，轻手轻脚缩到他指定的角落里，欣喜道，“你要带我逃跑么？”
言酌又沉默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要变成你。”
“啊？”
角落里的人影闪了一瞬，姜晚身体腾空，轻飘飘的，变成了缠在少女手腕上的一缕魔气。
姜晚：……
等等，她变成了魔气，那言酌……
她僵硬抬头，果然就看见言酌顶着她那张脸，坐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