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酌猜得没错，千年前的他用的就是献祭凡人提升自己法力，这招对正派来说是邪门歪道，弄不好会反噬，但对于言酌这种天生魔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修炼方式了。
天谴的频率已经到了两天一次，姜晚心里纳闷，照这样下去的话，一天几十次也是有可能呢，再往后，他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被天雷劈……？
虽然不会死，但是好像也做不了别的事。
还是说天谴的强度到顶后，如果言酌还没“死”，天谴就会结束？
姜晚没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最不想看到的be画面来了。
天谴的强度与日俱增，言酌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达到“死”的临界点，抓来的凡人也越来越多。
不仅是诡城，就连关茂城都人心惶惶，大片人口失踪，消息是瞒不下去的，再加上他原本就打破了天道平衡，现在连凡人都想杀尽，天道不可能让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妖魔一族。
于是不仅是雾影山，就连诡城都被天道隔绝起来，笼罩在密不透风的黑云下，没有光，没有风。
这是天道的警告，言酌如果依旧一意孤行，最坏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死，世界推翻重来。
江穗岁的梦境里的诡城魔窟就是现在这样，看来下一次回溯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言酌对魔窟的记忆也停留在最后一次的景象。
夜里，言酌照例是把她哄睡后设下结界离开，黑暗中，原本呼吸绵长均匀的她忽然睁开眼，紧抿起唇，半垂着的眼眸满是失望。
他赶在天亮前回来，因为是一缕魔气钻进帐中，半点动静都没有，帐中却传来声音。
“你答应过我，不会撒谎骗我。”
她一个人坐了一整夜，开口声音平静，又因为一夜没睡，语气带着点疲惫。
魔气化为人形，却因为心虚不敢去抱她。
“那些人都是你抓的？”
“嗯。”
她沉默了。
就算言酌不解释，她都能猜到为什么，从她得知那么多人莫名失踪开始她就知道了，只是现在确认后，一瞬间觉得很疲累。
陷在这种死局里，还要拉上那么多人命，去搏一个没把握的好结局。
气氛死寂，姜晚以为她会接受不了言酌拿凡人献祭这件事，跟他大吵一架，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谈话出奇的平静。
她有什么理由去怪他呢。
“你上次说的那个不可能的办法，我觉得，可以一试。”
没等言酌回复，天边一声闷雷滚响，惊得她心头一跳。
她挪到言酌身边看着他的眼，语气急促起来，“天谴已经变成一天两次了，你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再回溯一次！这次我们不要从头开始，你把这段记忆传给我！”
惊雷落地，直直劈在言酌身上，泛红的雷光映出他惨白的脸，他痛得闷哼一声，抬手在两人之间设下结界，把她牢牢挡在了外面。
那层结界像是铜墙铁壁挡在两人之间，她用力拍打几下，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哭着开口。
“我不喜欢你杀人，我也受不了身上背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你了解我的，就算这样活下来我也过不安稳，言酌！再回溯一次！”
他眉头紧蹙，急喘几下，生生挨了第二道天雷，嗓音低得发颤。
“回溯会让那些修士变强，这次我耗费一个多月才将他们杀光，下一次，不一定能再得手。”
天雷劈得他额角青筋怒胀，紧攥的指节青白，嗓音渐弱。
“这是唯一一次，最接近成功的办法，晚晚，别心软。”
“你没法赢过天道！言酌！我们是没法和天道抗衡的，回溯一次，让我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她隔着一层透明的厚重的结界与他相望，天雷滚滚，哪怕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光看他强忍痛意的神情就痛得揪心。
“你可以保住他的，加速他的孕育，让他快点出生！”
他嗓音沉得吓人，双眸满是血色，混着周身翻滚怒涌的失控魔气，“那你也会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但是我的魂魄还在。”
空荡的结界内只有她抽泣的声音，她抹了把眼泪，双手撑在结界上，眼神哀求，“我知道我没法在这里转世，但我可以回到我原本的世界转世！广华寺的和尚既然能将我招来第一次，一定也能将我招来第二次！我去求他，我去求他！你相信我！我……”
他语气里压不住戾气，扬声打断了她，“掌控之外的变数太多，如果他不答应呢？如果你转世后没法回来呢？如果你……”
他话语一滞，心口的绞痛比天雷的剐骨之痛更难熬。
转世后他们的缘分就断了，两人分隔两个世界，她如果喜欢上其他人怎么办？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眼泪一串串往下淌，哭得睫毛濡湿，鼻尖通红，但眼神却坚定异常。
“言酌，回溯吧。”
“与其陷在这个死局里，不如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你都说了我们是天定良缘，怎么会这么轻易分开呢？不会的，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他眸色猩红几欲滴血，对视的双眼满是痛色，拧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他闭了闭眼。
周身魔气直冲天幕，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撤下结界，把哭得满脸是泪的人拥进怀里。
“好，我们重新开始。”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记得把我们所有的回忆都传给我，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怀疑你，害怕你，逃避你。”
“好。”
她捧起言酌的脸，吻了吻他血红的眼睛，强扯出一笑，“不要哭，我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浓重如墨的魔气倾洒而下，周遭的一切静止，她泛着泪光的眼睛定格在他眼前，分外明亮，璨若星子。
第二次回溯，这是他和姜晚的第三次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