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平静的表情有几分哀伤:“月朔同我说,你有了命中注定的姻缘。我怎么不嫉妒呢?”
纵兽根本不信这些:“我早就说过了,五神之中鲜少动情,你到底是哪儿听来的……”
“是啊。”平静打断她,这次把上次憋在心里的话搬到纵兽面前来。
“五神鲜少动情,可偏偏你先是心悦泉漾姐姐,如今又有新的姻缘。那我呢,我的心意,若不主动一点,是不是都没有能走到你面前的机会?”
纵兽愣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平静在乎的是这个。
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纵兽看着平静如此真切的难过,心口也不由自主地发闷。
“我……”
“所以我才吻你,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但我一定要将我的喜欢宣之于口。”
她的眼中写满深情和固执,纵兽被这样的眼神烫得难耐,试图换一个更容易交谈的姿势。
“……你先起来。”
平静下意识用力:“我还没说完。”
纵兽无奈,只好由着她继续说。
平静便又提起之后的事——
“后来你一言不发把我带回来,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感觉到你生气了,你不想见我,所以故意把我关在门外。我的确勇敢了没错,但我并没有询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喜欢。”
纵兽很想辩解,但她觉得此刻的平静大概听不进去。
“我在院子里求了你一夜,你仍旧不为所动,所以我怕了,你要离开我了,你或许会赶我走,我当时恨不得躲起来让你找不到我,也好过亲耳听见你让我离开。”
纵兽不得不反驳了:“我没有不理你,也没想过让你离开。”
话未说完,一滴泪落在她脸上,纵兽愕然抬眸,平静低着头,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得清一滴又一滴眼泪,接连在她脸上滑落,最后掉在自己旁边。
“我……”
纵兽不知该说什么,平静松开对她的钳制开始擦泪,纵兽思索片刻,也勉强坐起身,帮她擦泪。
平静是个乖孩子,她坚强,乐观,积极向上。仿佛荒原上的小草,无论经过几番蹂躏,永远都在向上生长,绝不伤春悲秋。
即便她目睹全村人被杀,即便她孤苦无依,只能和平安相依为命,纵兽也并未在她的回忆中看过她的眼泪。
可——现在她哭了。
这么伤心,这么难过,这样的往事,只是想起来,都会让她觉得这么难过吗?
纵兽开始有些自责:“……小静,那晚,我只是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你。我不知道你的吻代表什么,我需要想清楚才能重新面对你。”
她很少对别人解释什么,但为了止住平静的眼泪,她不得不这样做。
平静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好似破碎的水晶,正流淌晶莹。
“那你为何一整夜都不理我?”
纵兽更难启齿:“我……我只是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那个结界……不是设给你的。”
是设给自己,约束自己,想不通就不许出去乱说话。
平静的泪水仍旧停不下来:“那你之后为何到了我门前,却迟疑不肯进来?”
说起这个,纵兽也有话说:“我守在你床边等你醒来,你却对我十分疏远,嘴上说着‘没事’,转身就伏在折澜的膝边掉眼泪,这件事却也没有给过我解释。”
提起这件事她就一肚子火,她并非气平静生疏她,而是怕平静生疏她。
那天的平静那么冷漠,甚至不看她一眼,甚至不理会她的呼唤,那样的平静很陌生,像一个并不相识的人。
她不喜欢。
如果这件事一直得不到纾解,那迟早会变成一个死结的。
“我……”平静的眼泪簌簌而落,“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你拒绝我,让我离开,然后再也不见我。”
纵兽忽然想起平静醒来时那一声很抗拒的“别”,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我不想离开你。”
平静捉起纵兽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摸摸看,我不想离开你,我喜欢你,在你看来是生疏,可其实,是我克制着靠近你的挣扎。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只是很担心你会因此把我赶走。”
“那样,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潋儿,你摸摸看,没有一句是假话。”
女孩柔嫩的胸口尚且青涩,但已极具柔韧,纵兽的掌心贴在那儿,想要拿走,又有些不舍,真的想摸摸看她到底是不是又说了谎话。
可平静的心跳是真的,平静的眼泪也是真的。
纵兽无法不相信,平静的确很爱她。
尽管她冷落她,伤害她,这两年她们都不敢提起,互相躲避。
但平静还是能攒够勇气,冲到她面前表达爱意。
或许这就是平静的长处,最容易让纵兽为之心动的长处。
她足够勇敢,足够坚定,足够炽热。
“……先起来。”纵兽轻推。
平静黯然,爬起身,脑袋空空,耳畔嗡鸣。
或者这次真该走了也说不定,她想,她已经说得如此清楚,再也没有含糊着赖下去的可能了。
纵兽紧接着站起身,她拿掉平静发间的落叶,看着平静哭红的鼻子心软。
“人类的感情,反复无常,不可轻信。”她说,但语气并没有那么绝对。
平静一愣,抬起头,不知怎么的,脑子飞速转动:“我是你的衍生泥,我和人类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从头到尾都是你的。”
纵兽因她这句话脸红,转向一旁:“你……年纪还小,日后见的人多了,难免移情别恋。”
平静猛摇头:“可我喜欢的是妖神,并非普通人,这世间绝无仅有,即便有第二个妖神,也不如你妩媚。”
纵兽再度搬出曾用来反驳自己的理由:“你年纪尚轻,定性不足,说什么喜欢,兴许只是昙花一现的新鲜劲罢了。”
这个问题,平静很认真地看着她:“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到今天我也不清楚多少年了,我敢说我这么多年心里再也没有想过旁人。如果你觉得时间久了才能证明我确实非你不可,那完全可以继续考验我。”
纵兽的理由快要用光了,可平静的赤诚和真心还远远富余。
她上前一步:“只要你不推开我,愿意正视我就好,不要把我当一个孩子,也不要把我当成一时兴起。这么多年,是不是一时兴起,我再清楚不过了。”
纵兽承认,此刻的平静的确很有魅力。
也承认,平静说得这些,的确打动了她。
于是,她回吻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