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如恶魔在擒食自己所豢养的鱼肉一般,拨开云层对他来说仿佛是拨开遮挡视线的荷叶,然后探出两条手臂来抓取自己的食物。
几大宗门的长老纷纷各自使出法子来保护门内弟子,但一直这样坚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若不正面对抗,就无法掌握血魔的真正实力。
因此楼听许的出现在众人看来就是最妙的解决方法——能独身硬拆天雷的人,怎会惧怕血魔?为了保护大家,她理当挺身而出!
楼听许有这样的自觉,就算不管这些人,现在是在郁知的地盘上,她万不能让郁知有失。
“楼师姐来了!”
“楼师姐!快快将此魔物斩杀!”
旁人对于楼听许的期盼,落入秦承炎耳中,便更加唤醒他的嫉妒。
尤其当他瞧见楼听许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却仍旧云淡风轻站在那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便窜了出来!
楼听许并未同血魔交过手,她凝视着曾听闻过的庞然大物,那猩红干枯的手破空抓下来的时候,真真令人头皮发麻。
它似乎没有修为,只是一个傀儡,但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寂寂死气,让楼听许将它的修为定格在拜门之后。
恐怕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应付的。她凝眉思索间,血魔怒吼一声,利爪加大了力道重重压下来!
楼听许左手抬在半空中,右手向后凭空扯开弓弦,止息所迸发的光芒便自动牵引成一把拽得仿佛如满月一般的月白色长弓。
一支光箭在拉弓的过程之中便已经凝结,其尖端亮如白昼,正是当初刺破黑暗的锋锐之刃——破霭穿光。
利刃离弦而去,穿破层层云雾,刚好对上血魔的掌心!
箭尖倏地刺破血魔的掌心,硬生生被粗糙的皮肉截停,大滩大滩酱红色的血砸下来,却听不见血魔有任何反应。
光箭消散,血魔的掌心已经有了一个血窟窿,众人闻言发出惊呼,可还不等高兴,那个血洞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天哪!那是什么东西?!愈合能力这么变态?”
虽然算不得造成伤害,但这一击好歹也引起了血魔的注意,它血洞洞的眼睛转向楼听许,其中所散发出的死气令楼听许顿觉汗毛倒竖。
她不能怠慢,止息化剑握在手中,随意挽一个剑花率先空中。
血魔低吼一声,抬掌便将那道光拍散,却不想这只是楼听许想要近身的虚晃一招,趁着血魔拍散剑光的空隙,她果断刺出分落梅,将血魔的整条手臂都砍出数道痕迹!
鹤追别眼眸微眯,凌空盘腿而坐,双手结印,刹那间,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呼吸之间便展开一个方圆十里的阵盘!
青绿色的光将坐于正中心的鹤追别映成碧玉色,仿佛整个人都成了晶莹剔透的玉石,独坐正中岿然不动。
“诸位,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活着,怕还不需要后辈们站在我们前头洒热血吧?”
苍老的声音一改往日的闲散,仿佛暗含威胁,又好像在点醒什么人一般,浑厚而威严。
话音才落,一道粉紫色的光便径直冲上天际,化作一根柔韧的绸缎将血魔的手臂紧紧束缚。
“鹤老连山河万鹤阵都发动了,又有谁能袖手旁观?”
说出这话的正是才用柔缦妩将血魔束缚住的纠水,她着一袭银色纱裙,指尖挑动着那一点紫色,轻易便将血魔的手腕扯动。
漆震林看看左右,也不得不出手了,只得冷哼一声:“破象宗弟子,结阵除魔!”
一声令下,破象宗弟子大喝一声,几乎瞬间便结成一个地阶大阵,其气势虽然不如鹤追别的山河万鹤阵,但也不容小觑。
上四宗尚且做出如此表率,下四宗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也纷纷拿出看家本事,看来是想干脆就将血魔斩杀于此!
风随原本只是想稍微引发一下骚乱,然后祸水东引,将矛头拽向破象宗。
毕竟他已经把那个叫秦承炎的擒住,事后只需让披着秦承炎面具的徐迟当着众人的面被血魔吃掉,就可以说是破象宗的秦承炎被反噬而死。
到时候引导众人合力讨伐破象宗还不容易?
但是这个鹤追别,他平日不是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怎么今儿还发动所有人一起对抗血魔了?
眼看着八宗之内的七宗都已经开始攻击血魔,他这个八宗之首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好做做样子也抬掌迎击。
山河万鹤阵的光芒已经蔓延到他的脚下,风随只是瞥过一眼,隐隐察觉到增益的效果,便没再注意。
处在阵眼正中的鹤追别却在这一刻倏地睁开双眼,眼神凌厉如刀,看向浑水摸鱼的风随。
还真想不到,和这血魔有联系的人,竟然是你?
也罢,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那看来活动在大陆各处的秘辛阁,背后那位不曾为任何人所知的阁主,也非你莫属了。
风随,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各色的灵力在空中汇聚,齐齐攻向半空中探下来半个身子的血魔。
血魔的两只利爪撕扯着这些能量,渐渐迈下一条腿来,重重踩在地上时,除了少数的几个人能够稳住身形,都被晃得一抖。
纠水的柔缦妩顺势缠住它刚刚踏在地上的脚踝,连同绑在它手腕上的一起牵引,将血魔牢牢牵制。
漆震林则手执封血刀,殷红的刀芒仿佛地狱之眼凝望世间,猛地一震刀身,便有磅礴的力量朝血魔席卷而去!
血魔抬起一掌毫无花哨地与这道刀意对轰,能量在它的掌心爆破,加之柔缦妩的牵引,竟将它震得身形微晃。
其余宗主也纷纷助力,试图集结大家之力将血魔生擒。
楼听许早就退到一边去,她凝望着半空中颤抖的人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宁鹤年见她思虑重重的样子,靠过来安慰:“别担心,我师父的山河万鹤阵可是天阶阵法,很厉害的!”
楼听许摇摇头:“我知道鹤老先生的阵法之威,只是……你不觉得,血魔的反应不太对劲吗?”
宁鹤年闻言也把关注点从鹤追别的大阵转移到血魔身上,楼听许沉吟道:
“早闻血魔暴戾凶残,可如今这么多人围着它攻击,它却并未做出任何反扑的举动,只是一味在抵抗。”
她看着血魔的眼睛,愈发觉得不对劲。
“方才我看得真切,血魔眼中分明尽是怨气,可这会儿却一丝也没泄露出来,这是为何?”
宁鹤年闻言也变得慎重:“难不成……血魔来此并没有打算攻击?”
楼听许的视线转向风随,心中略有猜测。
也或许,他并不想让血魔在这儿攻击谁,那将血魔投放至此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