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过的话,想哭就哭吧。虽然小姐等我过去,但晚一会儿去应该也没关系。”
郑秀珠说:“反正……我也不重要。”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张宝儿,语气柔和一点,仿佛是把她当成了曾经那个失意的自己。
本来觉得自己对陌生人发脾气有些无理取闹的张宝儿落下的眼泪更加委屈,一颗一颗,好像怎么也流不完一样。
小心地接过纸巾,虽然这个陌生女人一开始的态度不好,但至少在如此倒霉的今天,她是唯一一个给自己善意的人。
同时她想到了郑秀珠刚刚说的话,郑秀珠说的小姐,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张宝儿本来以为,郑秀珠这样好的打扮和气质肯定也是有钱人。
似乎并不是啊。
“谢谢你。”张宝儿说。
看她的样子估计还是个学生吧,她太熟悉这种清澈的眼神了。
就算是自家小小姐那么骄傲清贵的一个人,也因此有着可爱的一面呢。
郑秀珠注意到这个人是从大厦那边过来的,大约也能猜到她刚刚的经历。
本来都不想管的,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了她耽误了小小姐吩咐的事情,完全没这个必要。刚刚递给她一包纸巾,就已经很好了。
郑秀珠是这样想的,可错身的时候,她还是又转过来,看着张宝儿没迈出几步的背影说:
“如果带给你伤害的人是你无法对抗的人,且大约只会见这么一次,那么解决伤心的办法就是忘记伤心。”
“如果不是的话,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人。说起来,因为这个,这几年我一直在不停地失业呢。”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可能也是觉得很好笑,说到最后,郑秀珠自己没忍住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几乎没有真正的笑意。
大约,只是自嘲和麻木。
张宝儿抽噎着擦干眼泪,最后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想了好久,还错过了一班去地铁站的车。
她的心里就像此时身处的夜里,被蒙上一层阴影,但是暗不完全的,总会有光照亮。
……
这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一半。
白熙妍和往常一样,走在学校后山的公园里,本来只是来散散心的。
后山这片地方还是有些讲究的,有的地方已经成为了约定俗成的私人区域,如果一些不知情的人进来,后果或许会很惨。
她走的那片紫薇花树林是崔泽最常去的地方,因为不喜欢被其他人打扰,凡踏进这个地方的人会被他报复。
不过作为他的朋友,无聊时来这里看看,没有任何问题。
没走多久,她就在一棵大榕树下看到躺在长椅上似乎已经睡着的崔泽。
白熙妍以为他睡着了,其实没有,崔泽是在闭目思索一些事情,这是他放松时经常做的事情。
此时,躺在椅子上的崔泽就在捋这些天对尹纱琳的感觉,以及以后应该怎么样对待这个女生。
这已经不是崔泽第一次思考这些了。早在发觉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尹纱琳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过。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想法太过简单,以至于真的在面对纱琳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真的按照想象中的方式对待她。
他想霸道一点,因为他知道纱琳绝不喜欢只会单纯顺从她对她好的人,如果这样就可以得到她的喜欢,那这些年她早就能喜欢上某个朋友了。
但每次霸道的态度还没开始传递给纱琳,就被她某一个表情或眼神给卸去锋利棱角,只剩下柔软。
她真的,太容易让人对她心软了。
白熙妍走近时,看见崔泽的表情一会儿带着浅浅笑意,一会儿又皱起眉头,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而后知后觉到有人靠近的崔泽立刻收了脸上的表情,睁开眼睛看,在看到是白熙妍的时候,又放松了一点。
只是,刚刚在想到尹纱琳时候的松弛已经完全不见。
他坐起来让出一边让白熙妍坐下,说:“没课了?”
“嗯,刚下课,不知道明明下节没课学校干嘛不把上节课放在下节?”
白熙妍一副深受早课所累的样子,不过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上早课,既然下一节没课的话。
崔泽点头,他也是从大一过来的,知道学校对大一新生是什么阴间态度。
“挨过这学期就好了,大一上学期的课表对学生来说是不太友好。”
他说着,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又放松,不过,身上那种距离感也同时出来。
崔泽似乎才想起一个问题来,问她:“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跟你来这里的原因差不多。”白熙妍没有正面回答,但说话的语气却故意有些疲惫,给人一种她是来这里给忙碌的自己一点空间的样子。
跟我差不多?
想想自己在这里想到的事,崔泽笑了笑:“可能差得有点多。”
他是来这里是想要一个可以不被打扰安静思念的地方,白熙妍纯粹是最近压力太大太累了来这里放松的,只是恰好遇到个朋友。
他们两人来这里的想法完全不同。
“还是没差多少的。”白熙妍说,不过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她说:“你家那个最近是怎么回事?突然跑到纱琳面前献殷勤,上次的晚宴他一直在看纱琳,几乎整个晚宴上的人都知道了。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这件事情的吗?”
现在参加过高家晚宴的人都在传,说崔皓喜欢尹纱琳。
不过以崔皓的身份做这件事,够不够资格先不说,风口浪尖上的肯定还是尹纱琳。
这是件对尹纱琳来说完全不算好的事。
想想就可笑,被圈子里公认的疯子纨绔喜欢上,而且还是一个私生子,在宴会上那么明目张胆地喜欢。
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肯定不会惊讶于尹纱琳的魅力,而是会先发出嘲笑。
有这样一个喜欢她的人,在别人的眼里根本就是笑料。
崔泽脸上似有若无的浅笑弧度瞬间就被压下去,随后就面无表情,只是眼里冻结一切的目光冰冷无比。
他说:“我知道。他这个人,从小没人教,不懂规矩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会有教训的。”
他语气讥诮,目光沉沉,凝着一棵开得荼靡的紫薇花树,那一瞬间,粉色的花瓣似乎瞬间凝上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