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甜有些后怕，下定决心还是不要激起民愤好了，最好通过其他手段来离婚。
“反了你了，还敢写休书？”
崔慧茹觉得实在没有面子，捋起袖子上去就给了郑曦甜一耳光。
“我朝规定，媳妇应该四从四德，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泼妇吗？”
三从四德已经很离谱了，还有四从四德？
郑曦甜捂着发红的脸，反手就刮了两巴掌回去。
“我妈我爸都没打过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个老不死的，今天我先把你打死再上吊！”
说完，她怒吼着上去扑倒崔惠茹，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打起耳光来。
“我叫你四从四德，我叫你四从四德！
你家不休我可以，以后我每天和你比比谁的力气大，还有小心你吃的饭菜，穿得衣物……
我反正不想活了，哪天下毒啥的毒死你们一家人可别怪我恶毒。”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卖茶叶蛋的小摊贩手中握的勺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郎君，我没看错吧，媳妇儿居然当街殴打婆婆......”
小摊贩揉了揉眼，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等壮观的场面。
裴文风喉咙滚动一下，“你没看错，我也没看错！”
徐沐阳见自家媳妇儿和娘亲打起来了，想上去劝架，拉开她们二人，却被吴宣紧紧钳制住。
“徐兄，女人家的战争，男人不应该插手。”
此时的郑曦甜眼睛都打绿了，拳拳生风。
“叫你儿子休了我，要是真不休，你以后没有安生日子过。”
崔慧茹想还手，奈何被她压得死死的，只能扯着大嗓门喊。
“杀人呐，杀人呐，媳妇当街行凶，要杀婆婆呐，青城镇的官差不来管管吗？”
被突然q到的青城镇知县王子甲，悄悄地往人群后面藏了去。
他今日只穿了常服，想来还是能躲得掉的。
于是心中默念，老夫今日只是路过，看看稀奇，菩萨保佑没人发现我。
这等家务事他是最不想管了，吃力不讨好不说，方才裴文风还放话了，要护着郑曦甜，河东裴氏谁敢惹？
他个七品芝麻官还想不想当了，于是他趁着众人还没发现他，欲溜之大吉了。
这时，茶叶蛋小摊贩眼尖，一眼就认出，人群后面鬼鬼祟祟地那个身影，是本镇知县，随即“咦”了一声，捡起勺子大喊一声，
“王老爷，你终于来啦！大家快让让，咱们青城镇青天大老爷王老爷来主持公道来了。”
他费力地扒开人群，为王子甲腾了一条路出来，一脸谄媚地半弓着腰将王子甲迎了进去。
王子甲看见裴文风，腿一哆嗦，差点就要行个大礼，却被裴文风虚扶一下制止了。
“王县令，别来无恙啊。”
裴文风笑眯眯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神秘莫测。
王子甲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急忙拱手回道，“小的不知裴郎君的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我只是暂且留在青城镇，处理点事而已，你不知情实属平常，又何罪之有呢。”
裴文风说完后，眼神温和地看着打得正起劲的郑曦甜，嘴角微微上扬。
“此女子平日受尽了婆婆欺辱，如今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了，今日过后，恐怕她再也不会寻短见了。”
王子甲虽不太明白裴文风和郑娘子的关系，但从这句话里，他提炼出来三个信息。
第一，裴文风虽没制止他管这事，但话里话外都是让他袖手旁观的意思。
第二，出口恶气证明裴文风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是婆婆平日欺辱媳妇儿，媳妇儿奋力反击而已。
第三，郑娘子以前寻过短见，这话说出来，难道是为了让他主持这公道？
裴文风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虽现在只领了个虚职，但以后肯定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再加上又是河东裴氏二房嫡子，若把这事办妥了，他说不定以后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啊。
王子甲立马会意，清了清嗓子，拿出官老爷的架势，上前喝止还在互殴的二人。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打架，成何体统。”
郑曦甜打得正欢，听到有人出声，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半眯着眼，眼神凌厉，转头看向来人。
“郑娘子好！”
王子甲十分客气地冲着郑曦甜笑了笑，挥了挥手。
“郑娘子打累了就起来吧，地上凉。”
周围的群众见王子甲如此态度，个个瞠目结舌，嘘声一片。
“肃静！肃静！”
王子甲惯会见风使舵。
要说裴文风这么护着郑娘子，恐怕还是有些原因的。
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
现在他吃点亏算什么，以后天大的福气等着呢。
这样想着，王子甲又拱手道，“郑娘子有什么委屈，咱们回衙门去说，我给你主持公道，你看可以不？”
崔慧茹已经被打得脸肿成了个猪头，她捂着青紫的眼眶，泪眼婆娑地喊着。
“王老爷，你可要给老妇主持公道啊，媳妇儿居然敢打婆婆，毫无人性可言啊！”
王子甲正色道，“崔大娘子，当然会主持公道，本官一向秉公办理，你二人停下纠纷，同我一起回衙门吧。”
他突然想起了这崔惠茹的女儿徐君心，嫁给了陇西李氏的二房长子李春望。
感觉同样得罪不起，所以折中一点，互相不得罪，看他们内部问题能不能内部消化得了。
“这满街百姓围观，属实影响不好，要不你们跟着本官先回衙门，再做打算？”
郑曦甜愣了愣，看着裴文风对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崔慧茹。
“那行，王大人，我就信你一次，但凡不公允的话，我就去告御状！”
崔慧茹得到片刻喘息后，心觉自己吃亏了，伸出手就想去挠郑曦甜的脸，却被一个不知来历的石头子儿给打了。
“哎哟喂！”她捂着手，疼得嗷嗷直叫。
郑曦甜举着双手，一脸狐疑。
“大家都看见了的啊，我可没有继续打她了。”
“散了吧，散了吧。”
王子甲驱赶起人群来，“你们光看戏，家里的营生都不要了吗？”
众人一看没什么好看的了，纷纷散开，各自忙各自手上的活计了。
被郑曦甜质问的那个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郑曦甜，陷入了沉思。
这样爱憎分明，肆意畅言的女子，她从未见到过。
不免有些羡慕。
她低声道，“是啊，谁规定当媳妇儿的就必须得任劳任怨侍奉公婆，整日辛劳？”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腰间的几钱碎银子，决定今日不给丈夫打酒卖肉吃，而是买点胭脂水粉犒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