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中天。
听风楼内时不时传来一股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郑曦甜满脸黑灰，捧着自己的脸颊，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硝二碳三硫磺……一硝二碳三硫磺……哪里不对啊......明明按配方来的啊......”
陆思诚放下手中的胭脂，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甜，别再折腾了，楼里的小丫鬟们都被你吓得逃跑了。依我看，咱们还是乖乖混吃等死吧，有一天过一天。”
听到这话，郑曦甜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那姐妹……我祝你死得飞快，死得愉快！”
陆思诚心中一惊：昨天他们那些丫鬟和小厮被派出去后，至今没有一个人回来，估计已经被裴文风暗中处决掉了。
还有泰安楼那边，宋跃容好像新换了一批人伺候。
想来那些被换下去的仆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怎么行，我还没享受够富少的生活呢。要不你还是先加油实验，说不定真能搞一把火铳出来防身。”
闻此言，郑曦甜眼神黯淡了许多。
“我们听风楼少了这么多人，结果那吴嬷嬷就问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可见在这里，有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啊。”
陆思诚见她脸上黑乎乎的，用指腹给她擦了擦。
“青城镇那种小地方你不早就见识过了吗，这里可是云京，天子脚下。
走路稍微不长眼，就能撞见个大人物，一不小心就被咔嚓了。
我这段时日跟着宋少卿见识了不少，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多出去看看吧。”
郑曦甜看着陆思诚的眼睛，一甩头，横眉怒目道：
“你是郎君，要出门同门房打个招呼就行了，我不一样，条条款款多了去了。”
陆思诚：“嗯......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这样说来，我现在倒是有几分坦然接受我的男儿身了。”
“好了，我大概有点思路了。”郑曦甜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看向陆思诚，“姐妹，待会儿你就看看我做的摔炮吧。”
陆思诚抓了抓脑袋，“啊？那我只有回来再看了，我和宋少卿今天约好了去鸿麓诗社。不说啦，你在这儿捯饬你的火药吧，我先出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郑曦甜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宋少卿！
“炸豆腐，驴打滚，牛肉干.......”
郑曦甜拿起手中的纸，淡微扫了一遍，用手敲了敲桌面。
“再想办法买两把弩回来，小巧的那种。”
“拿来干什么？”
“改装一下，你我防身！”
郑曦甜咬咬牙。
这姐妹儿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啊，都火烧眉毛了还能按时出去约会。
知道秘密迟早都会被灭口的，总不可能次次都靠裴文风吧。
对了。
“记得把门带上！”
“知道了，拜拜！”
“吱吖”一声。
陆思诚关上门走了。
屋内传出几声叮叮咚咚，随后嘭的一声，房门四分五裂，一股刺鼻的青烟儿冒了出来。
“小娘子！”绿叶闻声而来，看着七零八碎的房门呆住了。
只见郑曦甜一身黑乎乎的模样靠在没有门的框架旁，顶着还在冒烟儿的鸟窝头发，淡定地从口中吹了一口黑气出来。
“绿叶，叫人来收拾收拾，我炼丹的事，别让吴嬷嬷知道了。”
还好小娘子表面看起来惨兮兮的，却无大碍。
想到这儿，绿叶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喷着黑烟儿的小娘子，欲哭无泪。
别人家的小娘子都是绣花扑蝶吟诗作画，她的小娘子一天捣鼓瓶瓶罐罐也就罢了，现在还炼起丹来了。
“小娘子，您这又是何必呢？”绿叶无奈地问道。
郑曦甜不想让绿叶知道这事儿，换作一脸认真的表情。
“本姑娘就是要炼制出长生不老药来，这样就可以永远年轻美丽啦！”
说得好像不无道理。
绿叶无语凝噎。
......
吴嬷嬷一脸焦急地站在春霞阁门口，双手不断搓着，脚下也不停，来来回回地踱步。
她不时地抬头张望一下春霞阁内，又低头沉思，显得十分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会，秦大娘子的贴身丫鬟菊乐从春霞阁内走了出来。
菊乐看到吴嬷嬷后，笑着说：“吴嬷嬷久等了，大娘子让我请您进去呢。”
吴嬷嬷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但还是赶紧向菊乐道谢。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才放心地跟着菊乐走进了春霞阁。
秦大娘子端坐在厅中，眼神犀利地盯着吴嬷嬷，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表情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终于，秦大娘子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姐弟果然有古怪？”
吴嬷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点头如捣蒜。
“老奴正是这个意思！那小郎君看着文弱，但他的身手却敏捷得像个武林高手，这其中必有蹊跷啊！而且……”
说到这里，吴嬷嬷顿了顿，眼神闪烁着一丝不安。
“还有什么？”秦大娘子皱起眉头，催促道。
“还有那小娘子，更是古怪得很……”吴嬷嬷压低声音说道。
“哦？”秦大娘子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吴嬷嬷，请坐下说话吧。”
吴嬷嬷感激涕零地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始讲述起自己的发现来。
“自从老爷让老奴去照顾他们姐弟俩，老奴可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菊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吴嬷嬷，还是讲重点吧。”
吴嬷嬷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泪。
“这两姐弟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每次谈话的时候都会屏退左右，只留下那个名叫绿叶的小丫鬟伺候。”
秦大娘子想起来了，这个绿叶不是府中丫鬟，而是这两人自己带来的丫鬟。
吴嬷嬷干笑两声，赶忙道：“是，是。老奴曾经试图接近过绿叶，好不容易才套出了一点口风。
这对姐弟当初说是在蔚县被百叶门找到的，但是那个小丫鬟绿叶却自称跟随了小娘子很多年，而且还说是青城镇人士。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