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指使？”
裴文风剑指秦春霞时，秦春霞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跪地求饶，而是瘫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甚至连一丝疯狂都没有。
她表情平静得可怕，好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经释然了……
秦春霞扫了一眼春霞阁里满院的尸体，眼中盛满了冷漠。
她云淡风轻地说：“有这么多人陪我下地狱，我很知足了……裴文风啊，裴文风，亏我当初还想着认你做女婿呢。”
秦春霞自嘲一声后，突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力气。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皆言你料事如神，可惜了。我在下面等你……”
说着，她从衣袖处摸出了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抵在了喉间，准备自裁。
一旁的剑安眼疾手快，剑柄一挥，便将秦春霞手中的匕首打掉了。
裴文风素纱衣袂飘飘，目光渗凉，脸色阴沉。
他见秦春霞死性不改，低声吩咐道：“放进来吧。”
“娘——”宋婉茹终于被放进了春霞阁。
她进院落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中，满身是血的秦春霞，小脸惊惧地跑向了她。
秦春霞见状怒不可遏，一巴掌挥到了宋婉茹脸上。
“我不是叫嬷嬷带你走了吗，谁叫你回来的？谁准你回来的？”
“嬷嬷是带了我出了城，可我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就趁着嬷嬷出去打水的时候，偷溜回城了，赶巧路上遇到了裴大人的人，我就跟着回来了。”
那是赶巧吗？还不是少主安排的。
剑安听到这话，心中冷笑一声。
宋婉茹被周围的情况给吓到了，浑身一颤，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秦春霞面前。
“你们不要伤害我娘！要杀要剐冲我来！”她的泪水在眼角凝结成珠，顺着脸颊滑落。
秦春霞看着眼前的女儿，气血上涌。一个逆子不肯走也就罢了。
另一个明明跑脱了，还巴巴地赶着送回来。
秦春霞闻言喉咙一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宋婉茹何曾见过秦春霞如此阵仗，她挨了一巴掌后，既委屈又惶恐，眼眶里的泪珠儿哗哗地往下流。
“娘，府里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很害怕。”
宋婉茹双手欲抓向秦春霞的手腕，却被秦春霞一把挥开了。“你阿兄呢？”
“去听风楼了。”
秦春霞仰天闭上了眼，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宋婉茹掏出手绢想替秦春霞擦一擦，却被伸手秦春霞拦住了。
秦春霞睁开眼，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无奈和疲惫。
她看着裴文风，眼中透露出一丝无助，缓缓说道：“罢了，罢了。裴大人，我说我也不知道何人指使，你信吗？”
秦春霞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裴文风身上，只见他面色沉静，威严而庄重。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心中感到忐忑不安。
沉默片刻后，她鼓起勇气，坦诚地说：“我真不知道他的名，我只知道驯兽师称他为上师。”
裴文风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冷，他示意秦春霞继续说下去。
秦春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颤抖着声音说：“我一双儿女并不知情，我会将我所知道的全盘托出，还请大人放他们离去。”
裴文风看着秦春霞点了点头，“若真不知情，自当放他们安全离开。”
秦春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稍感宽慰。
宋婉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心口发寒，眼睫轻颤，眼尾泛着红：“娘。”
秦春霞没有理会宋婉茹，而是对着裴文风说：“裴大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关乎一些陈年旧事，能否让我女儿暂时回避一下。”
“准！”
秦春霞轻轻地拍了拍宋婉茹的手，安慰地说道：“乖，孩子别怕。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待剑安将宋婉茹带出去之后，秦春霞这才缓缓开口：“前阵子，我一直在筹备着举办游灵台宴会，想要将府中的那些庶子庶女们该打发的都打发掉。可是就在昨晚，驯兽师突然找到了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真相。原来，自始至终，宋跃容都没有碰过我。”
孟义听了，脸上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秦大娘子，你这话可就有点邪门了啊。宋老爷要是没有碰过你，那你的一双儿女又是怎么来的呢？”
秦春霞听到这里，泪如雨下，她咬着嘴唇哽咽着说：“怎么来的？每到夜里欢好的时候，他总是会喂我喝一碗汤。
那烫喝了以后，便会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酥酥麻麻，仿佛要成仙一般。头脑也变得浑浑噩噩，哪里还分得清和我欢好的人到底是谁……”
众人听完，皆是哑然无言。
齐彡心中一惊，急忙追问：“那驯兽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秦春霞苦笑一声：“因为他就是那个同我欢好的替身。”
齐彡还是有些不信，继续 质疑：“怕不是那驯兽师唬你的呢？”
秦春霞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他知道我每一寸肌肤上的每一颗痣，甚至连私密处的也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
她咬牙切齿地说：“他甚至知道那里的胎记。”
众人哗然，似乎被秦大娘子说的这些给惊到了。
孟义听到这里，心里明白这事恐怕是真的，哪个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
秦春霞提到这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抓紧胸襟，悲痛万分：
“宋跃容好狠啊，他不爱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侮辱我？
我再也忍受不了，恨不得将他和那毒妇碎尸万段！”
“这二十年，我千忍万忍就是期盼着，哪怕他能分我一点点宠爱，哪怕我还是这个宋府的当家主母，哪怕我的儿女还是这宋府的嫡子嫡女，我都有那么一丝盼头。”
“可是......他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我。驯兽师见我心灰意冷，给了我一个纸条，说我想报仇的话，可以随时去找纸条上的人。”
“我思索再三，还是拒绝了。直到游灵台时，宋跃容让我主持大局，他却去同那毒妇幽会.......
往日幽会，碍于权势和面子，我都可以忍，可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愤怒和怨恨终于爆发了出来，再也无法抑制了。
于是我派了我的贴身丫鬟菊乐，根据地址找到了那位上师，并请求他的帮助。
上师派出了一些黑衣人来宋府协助我，我便将他们伪装成府中的仆人，然后放火烧死了宋跃容和那个狠毒的女人。
即便这样，我依然觉得不够解气，于是又下令将他所有的子嗣全都杀光，一个不留，只可惜，总有漏网之鱼......”
“那上师姓氏名谁，长什么样，你可知道？”
裴文风皱起眉头，他虽然觉得这听起来很合理，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春霞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裴大人，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
就在这时，院落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威严而嘶哑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秦春霞，为何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