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日,郑曦甜等人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雍州。
雍州比起新平、寿康两县来说要太平得多。
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了那么多的灾民,郑曦甜都会产生一种重回云京的错觉了。
他们在一家客栈里安顿下来后,郑曦甜便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今天正是雍州刺史林严易的母亲过大寿的日子。
郑曦甜心中暗自合计一番,带着双儿一起去采购了一些礼品,打算前往刺史府拜寿。
而其他的人则在雍州城内逛逛,看能不能探听一下益州那边的消息。
主仆二人来到刺史府时,刺史府门口早已热闹非凡。
因为今天是刺史大人的母亲过寿辰,所以侯门贵族、公子王孙以及远亲近邻都纷纷送来了礼物。
刺史府门前的贺礼堆积如山,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郑曦甜和双儿没有携带请帖,自然而然地被门口的守卫拦在了门外。
她们站在刺史府的大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们,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郑曦甜想了想,她掏出了齐锦给她写得保证书,指着上面齐锦的私人印章对门房说道:
“我们从云京而来,是齐尚书三子齐锦的家眷,今日特意来给老夫人拜寿,路途遥远,不小心将请帖给弄丢了,还请小哥儿通融一二。”
那门房一听郑曦甜是云京尚书大人府上的家眷,顿时吃了一惊。
双手接过保证书仔细地看了看,又检查了那私章印记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他急忙接过双儿手中的礼品登记,又让一个迎宾小厮领了她二人进了门。
进入刺史府后,郑曦甜和双儿看到里面已经聚集了众多文士才俊、名流官员。
他们有的对饮畅谈,有的作诗吟唱,场面好不热闹。
两人跟着迎宾小厮沿着小径一路走着,途经了一座吟荷池,池畔乐声阵阵,几个杂耍艺人正在水榭顶上表演顶缸技艺,赢得了阵阵喝彩。
这一路上,金桂飘香,香气馥郁,让人陶醉。
郑曦甜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心中不免感叹:“真是一县天堂,一县地狱!”
一盏茶时间后,迎宾小厮将她二人领到了一处靠前的席位作揖离去。
郑曦甜和双儿便在座位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郑曦甜吃了几个果子后,挂念益州之事,有点心不在焉。
双儿见她闷闷不快,便开口说道:“我见这刺史府里水榭花廊,别具一格,颇有风情,小娘子是否愿意四处走走?听刚才那个小厮说,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席呢。”
郑曦甜今日前来参加宴席,并非只是为了吃席拜寿这么简单。
她原本就是冲着雍州刺史萧延易而来,但没想到这宾客已经盈门,而刺史却迟迟不见踪影,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郑曦甜自然焦急万分。
不过,双儿的提议也不无道理,这席间全都是名流之士,如果能够在这里听到一些关于益州的消息,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耐心等待。
郑曦甜想到这里,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说道:“也好,我们可以去四处走走看看。”
两人方才离席,那吟荷池中就换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傀儡戏。
只见,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
而此时,一群栩栩如生的傀儡出现在水面上,它们身着华丽的戏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站在船上,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
双儿指着池中央雀跃道:“小娘子,来了,快看傀儡戏来了,不知道今日表演的是什么曲目。”
郑曦甜顺着双儿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平静的湖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许多船只,这些船慢慢悠悠地朝着湖心岛驶来。
每艘船上都站满了傀儡。
这些傀儡中有一部分穿着盔甲,手中拿着武器;还有一部分则穿着华丽的服饰,手持各种乐器。
第一艘船的船头处,一文一武两个傀儡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
文傀儡身穿宽松的长袍,手持一把羽毛扇子,风度翩翩;武傀儡则身披银色铠甲,腰间挎着长剑,英姿飒爽。
郑曦甜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出傀儡戏演的竟然是“草船借箭”。
她不禁感到十分纳闷:刺史母亲的寿宴为何要表演这样的曲目呢?
按照常理来说,古代的老太太们通常喜欢观看热闹喜庆、嬉笑打闹的戏文。
而“草船借箭”这种充满杀戮和争斗的故事,实在不适合在寿宴这种场合上演。
船上的傀儡戏演得异常出彩,让众人仿佛置身于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它们动作灵活,表情生动,将诸葛亮的智谋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的宾客们看得如痴如醉众人都沉浸在这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之中,只有一个满脸胡须的糙汉子例外。
糙汉子身材魁梧,看起来颇为粗犷。
此刻,他正低着头,默默地喝着一杯闷酒,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双儿不错眼地盯着傀儡戏瞧,倒把赏花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郑曦甜心里狐疑,眼皮狂跳,拉了双儿往后面站了些。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携风而至!
刚巧擦着双儿的发髻,直直没入了她身后的廊柱上。
双儿大喝一声,“不好!”
抬手护着郑曦甜朝人多的地方跑。
仅仅过了半息时间,池子中央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箭矢,如疾风骤雨般朝着席间迎面飞去。
糙汉子反应极快,迅速扔出手中的酒杯,准确无误地击落一根直奔面门的箭矢。
紧接着,他一脚踢翻面前的圆桌,将其当作盾牌,躲在了圆桌后面。
与此同时,四周一片混乱,宾客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啊——有刺客,杀人了!”
“快来人啊,来人啊!”
惊恐的哭喊声、悲惨的惨叫声、绝望的呼救声,以及桌案倾覆和杯盘摔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而那吟荷池中的乐队却仿佛聋子一般,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地继续奏乐。
一时间,美妙的人间雅乐声与凄惨的炼狱声交相辉映,响彻整个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