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盛意靠着墙,怔愣地看着雪地,耳畔萦绕着盛爸最后一句话。
盛爸用手抚了一把栏杆上的雪,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他说:“因为这句话,我妥协了,小淮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也想通了,希望你和他这辈子能跟他好好儿过。”
盛意低下头,笑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溢出眼眶,他险些失声,哽咽道:“什么啊,原来你们一点都不信任我。”
长宁也是,他爸妈也是。
为什么会跟他讲这些,是觉得他才十八岁,可能做不到喜欢易淮一辈子吗?
“可是......可是......”盛意靠着墙缓缓蹲了下去,头埋在膝盖当中,眼泪像是擦不干一样。
可是他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喜欢易淮,只有他自己知道。
盛爸宽大的手掌落在盛意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没有说不信任,只是想告诉你,易淮也比你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作为我的儿子,作为盛意,更加的有担当。”
他若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这些话他到死都不会说出来,或许其中夹杂着一些对易淮的家庭感到有些怜悯,但更多的是觉得易淮确实将他的儿子带的很好。
“爸,谢谢你。”
“走了,回去守着,待会儿你妈一个人待在那儿我不放心。”盛爸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在冰冷的手上。
盛意去厕所洗了一个脸,脑子更清醒了许多,他悄然打开病房的门,端了一个凳子靠在易淮的病床边。
病床柜子上有一盏小小昏暗的灯,照着易淮苍白脆弱的脸颊,脸上按着氧气罩,额头上被纱布紧紧地缠绕,脸颊上也有很多不轻不重的擦伤。
盛意看见这样没有生气的易淮,始终忍不住喉咙发酸。
他将手捂热,伸进被子里扣住易淮的手,趴在病床边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那双好看又修长的手始终没有一丝回应。
盛妈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心里也有些揪心,盛爸安慰:“放心吧,会没事的。”
“诶,两个娃都太好了,一个受伤,一个哭的跟个奶娃一样,看着揪心。”盛妈很久没熬夜了,但此刻担忧大过困意,也不放心盛意一个人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睡觉吧,我待会儿过来守着这两个孩子。”盛爸说。
盛妈摇头:“就在这吧,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也不知道小淮什么时候醒,怕他醒了难受,我们在这好歹能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好,那你靠着我睡会儿。”盛爸将盛妈搂着靠在自己的肩膀,靠在走廊外的长椅上。
冬天的早晨亮的很晚,八点过才彻底亮起来。
几个人悄然溜进病房,几个人挤在旁边的空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打瞌睡,没有惊扰任何人。
林亦卿拿了一件厚衣服和围巾,轻轻的给盛意披在背上。
盛意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是紧皱着。
“我先靠着你睡会儿,淮哥醒了喊我。”路鹿张着嘴,没有出声,身上裹成个球,眼下大大的乌青,直接倒在杨言身上,眯着眼睛就睡着了。
几个人来的很早,都困的七歪八倒。
都希望易淮醒来之后能看见这么多人,心里不会那么难过。
走廊上逐渐有许多走动的声音,都没人睁眼。
病床上的少年眼睫轻颤了几下,无声安静的睁开眼帘,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动作。
易淮的右手被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他没动,眼珠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尾滑落,湿了鬓发。
盛爸推开门轻声地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堆早饭,他看着几个小孩来的,多半没吃早饭。
他的眸光落在病床上的易淮身上,易淮闭着双眼,像是没醒过一样。
他小声将杨言他们几个叫起来,几人脑袋都不清醒的接过早饭,“谢谢叔叔。”
这时杨言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杨言一副完蛋的模样,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飞哥怒吼的声音:“你们去哪儿了!没有一个人基地!?”
杨言将手机挪远了几公分,等飞哥吼完才默默地挪回来,靠着窗户小声说道:“我们在医院,易淮还没醒呢。”
飞哥顿时没了脾气,但是还是气,他们那么早出门,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真的要疯。
“等着,我马上过来!”飞哥语气不好的挂断电话。
杨言松了口气。
他们一大早让林亦卿拿了飞哥的车钥匙,偷偷开了他的车到医院。
盛意的左手被压麻了,他抬起头,眼睛还有些红肿,看起来比平常憔悴了很多,被子下面的手还和他紧握着。
“先吃点早饭。”盛爸将豆浆包子递过去。
盛意接过去,但没什么胃口,放在了易淮的床头柜上。
“我妈呢?”盛意嗓子也是哑的,听起来不太好听。
“去你们那个朋友那儿了,好像叫长宁,帮......”盛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直到他没醒,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帮易淮妈妈处理后事。”
盛意还是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手握着易淮握的更紧了,似乎在无声的安慰。
“叔叔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们几个在这守着易淮就可以了。”杨言说道。
盛爸摇头:“没事,我坐外面,待会儿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了。”
吃完早饭,大家都精神了不少,路鹿时不时的望向易淮,叹声道:“淮哥醒过来不会不记得我们了吧?”
“别东想西想的!”杨言啧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他心里还在想易淮醒来之后,他们该怎么跟他说他妈妈的事情。
“醒了?”
林亦卿忽然站起身,看见缓慢睁开眼睛的易淮,心里被刚才路鹿的话激的紧张又激动。
盛意骤然抬起眸,恰好与易淮的视线相撞。
“易淮。”盛意哑声道。
易淮神情没什么波澜,面容憔悴,声音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嘴唇翕动:“你们是谁?”
盛意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浑身冰凉,血液凝固了那般。
路鹿差点哭出来:“淮哥,我我我去叫医生,你不要吓我哇......”
盛意下意识的手指蜷曲了一瞬,却发现手指被被子下面那只手拽的很紧,易淮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
“骗你的,盛意,笑一个。”